鲁庄公十九年(BC675)春,巴师再次进攻郢都,黄国人也从东北方向威胁楚国。楚文王决定不许一个巴国人活着逃回去,他亲率大军出城迎敌。巴师面对来势汹汹的楚师不敢正面迎战,而是掉头向西逃去。
彭仲爽认为巴人的行为是典型的诱敌之计,于是请求退回郢都。但是楚文王不能压制自己的怒气,执意要将敌人赶尽杀绝。彭仲爽便请求分给他一支军队来执行支援任务,以防楚军主力陷入敌人包围圈时没有援军。
楚文王揶揄彭仲爽,说他就是一匹狡猾的老马,危急关头总是想先保住自己的老命。楚文王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还是批准了他的请求。
楚军主力全力追击敌人。军队行军速度过快造成序列不整,队形散乱;车兵把步兵远远甩在后面,士兵们找不到自己的军官和队列,只是盲目地跟着身边的人跑。但是彭仲爽的队伍则在保证秩序的前提下兼顾速度,不急不缓地在主力的侧后方行军。
楚文王眼见敌人乱哄哄地逃过漳水,也下达了抢渡的命令。漳水东岸是一个叫做津的渡口。就在楚军毫无秩序地渡过一半时,埋伏在漳水西岸的敌人突然发起进攻,楚军顿时陷入极大的混乱和危险中。
由于楚文王和高级贵族们冲在最前面,他们就最先受到了进攻;后面的军队拼命赶过来抢救自己的君主和长官。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对攻战,但是楚军所处的情况几乎不能发挥出他们的战斗力。
就在楚军面临全军覆没危险之际,彭仲爽率领着生力军从敌军背后杀过来了。这支军队是在主力南侧的下游地带渡河的,他们登陆的地点位于敌军伏击圈以外。巴师一心一意屠杀面前的敌人,却没有防备后面的敌人。生力军救主心切,所以冲杀特别凶猛,很快就把敌人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大口子。而被包围的楚军一旦缓过气来,便立即开始组织反击。
由于楚军在战斗力和人数上处于优势,巴师不敢再将进攻继续下去,他们组成坚实的防御阵型抵抗对方的冲击。楚人也不再恋战,转身撤回漳水东岸了。这场战事双方都损失惨重,战士、战马的尸体和战车的碎片把整个漳水都堵塞住了;统帅们的身上伤痕累累,连楚文王的腿上也中了一箭。
巴师撤军后,楚文王率领军队回国,军队在到达郢都城门外时天已经黑了。军吏大声叫着鬻拳的名字,要他立即打开城门;所有人都希望尽快回到家里好好休息。
鬻拳被几个士兵抬上城墙,他伏在墙上高声询问战况,楚文王回答说战败了。鬻拳说:“大军出征前您在太庙中可是发过重誓:‘不战胜敌人,坚决不返回楚国。’那么请问您不去实现诺言,反而带着战败的军队溜回都城。您回来想要做什么呢?”
楚文王感到十分羞愧,他向鬻拳拱手说:“孤知道了!”他就把大营扎在城外。楚文王下令把伤员和伤马送进都城,又补充了一些兵员和马匹,修理损坏的战车,征集了粮草、辎重和杂役。当上述工作都做完之后,他就带领楚军进攻黄国去了。
黄国姓嬴姓,位于今河南潢川附近、淮水南岸、息县以东约六十里。黄国南三十里有个叫踖陵的地方,息县军已经先于楚文王到达此地,两军会师时黄军也赶来了。黄军本打算在楚文王到达之前击败息县军,但是连日的春雨使得道路泥泞难行。
郢都主力到达后,黄军就绝无获胜的可能性了。随后两国军队就在踖陵进行了一场野战,黄师在郢军与息县军的南北夹击下溃不成军。
楚国人终于出了口恶气。但是楚文王的箭伤却一直没有痊愈,现在又进行了一场战斗,他的箭疮就崩裂并且感染了。
楚文王下达回国的命令。楚军行进到湫地(今湖北钟祥北)时,楚文王的伤腿已经肿的比腰还粗,他高烧不退,皮肤上布满了红疮,很快就陷入昏迷状态。
楚文王在昏迷之前说,上天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从国王到士兵,谁在战争中也没有苟活的特权;如果自己能像父亲一样死在军帐中,将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
此地距离郢都已经不足两百里,军队不得不停下来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楚文王再也没有醒来,他就在六月十五日驾崩了。
楚国的前两任国王都死在行军途中,这在春秋时期是绝无仅有的现象。由于楚文王死于国事,所以楚国人感到特别悲痛;当楚文王的灵柩到达郢都郊外时,半个城市的人都跑出来迎接丧仪。没人下命令,也没人刻意组织,人们都是自发地赶来护送楚文王的灵柩入城。
楚国人如丧考妣,郢都满城尽墨;除了一些野心勃勃的家伙,没有人不为这位英年早逝的国王而悲痛。而鬻拳显得更为沉痛,他在安葬楚文王之后就在墓室里自杀殉葬了。
楚文王在位十五年,他一生中取得的最显赫的功绩就是灭亡申、息和邓国。这使楚国的势力范围延伸到南阳盆地和淮河上游一带,使中原的郑、宋便暴露在楚国战车的威胁之下。
楚文王的继任者是刚满十岁的堵敖,他是文王与桃花夫人的长子;他还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弟弟王子恽,也就是未来的楚成王。
堵敖在位时期主弱臣强、兄弟不和;楚国王室矛盾重重,而执政者再也没有取得一点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