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庸军都在河面宽阔而水流缓慢的地带渡河,继而钻进山林。两路军成钳形向楚营进发,但没走多远他们就发现有条壕沟挡住了去路,而且壕沟的走向把他们挡在一个十分不利的下方位置。壕沟的内侧是一道由沟里挖出来的土堆起来的卫墙,卫墙每隔十几米有一个断口,每个断口有一米多宽。墙上站满了手执弓箭、不久前还和他们一起酗酒狂欢、一起杀敌抢劫的昔日同盟者。防守者见到庸军靠近便开始放箭。
庸豹手持盾牌率军进攻,他忽然看到了鱼子的军旗,并且看到了在军旗旁比比划划指挥战斗的鱼子。庸豹不禁咬牙切齿大吼道:“鱼子啊,你的誓言还在耳边,口血还没有干。你现在背弃了盟约,转而投靠我的敌人,进攻你的盟友;你就不怕神明降罪吗?”
鱼子说:“豹啊,是你父亲强拉我们结盟的,不是我们自愿的。如果强迫的誓言都必须履行,天下那还有公理可言?但是现在,我看到的恰恰是神明正在降罪于你们,让你国灭身死,而寡人正在按照神明的意志行事!”
庸豹大怒,下令发动强攻。但是接下来的战斗进行的十分简短,鱼人居高临下乱箭齐发,给敌人造成了不小的杀伤,而进攻却毫无战果而言。将领们好不容易才劝庸子收回他那作死的命令,庸人以树木为掩护抵抗了一阵就撤退了。
但是秦军却突然从卫墙断口处冲出来了,军士们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毫不留情地对着敌人疯狂刺杀。庸人从没见过这么凶神恶煞般的“山鬼”,于是狼狈逃窜。鱼子在后面大喊:“豹啊!那些就是神派来惩罚你的人啊!”
鱼人没有追出防线,一是忌惮庸人,因为对方长久以来都是山戎的霸主;二是害怕秦兵,因为秦人实在分不清鱼人和庸人的区别。
庸人退到平地上时,秦兵也停止了追击,庸豹就领着败兵悻悻地按原路返回去了。他们
在撤退时又遭到在对岸等候多时的楚军弓箭手的不断骚扰,只好组成盾牌墙匆匆赶路。
两路军都遭到了相同的失败,庸人十分沮丧。他们认为受到了神明的惩罚,就在当晚举行了盛大的献祭仪式。
入夜之时,庸人也不实行灯火管制了,城内到处都是火堆;高大的祭台上插满了火炬,人们围着祭台又哭又笑,又唱又跳,鼓声、铃声、喧嚣声、兵器互击之声,此起彼伏。
身着奇异服装的庸豹和祭司们在祭台上开始屠杀楚国战俘和山戎人质,向他们供奉的嗜血凶神献祭。每杀一人,庸豹就提起死者的首级,面向着楚军的高塔怒吼,庸人随着他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了望塔上的楚兵默默留着眼泪——那些敢于被俘的同伴,才是最勇敢的战士啊!
等待被献祭的战俘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恐惧和悲伤,他们注视着楚**营的方向,正如那里的战友们也同样注视着他们。忽然,楚营方向传来隐隐歌声,那歌声由小到大,由弱变强,最后整个军营都震动起来。
军营里的战友们举起火把,跑到高处,用歌声送同伴们最后一程,战俘们也随着歌声唱起来了,苍凉的歌声回荡在黑暗的夜空中。月亮也躲进云里了,阴冷的山风呼啸不停。山风混合着悲歌忽远忽近,忽急忽缓,忽清忽厉,最后连战马也跟着嘶鸣起来了。
庸国人忽然间出现了幻视幻听的感觉,好像暗夜的天空中飘满了正在发出恶毒诅咒的亡灵,亡灵的诅咒化为凄厉的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们恍惚了片刻,猛然发现这诅咒正从祭品的口连续不断地中发出,庸人顿时骚动起来,继而冲向那些战俘,不顾庸豹的命令和士兵的阻拦,拿起武器疯狂砍杀。
就在这一刻,性情温和宽厚的斗般下定决心:“决不接受庸人投降!”
第二天庸豹受到消息,斗椒率领的楚军在山戎诸部的引导下,由北向南翻山越岭,沿途摧毁了庸国及其盟属的很多城邑村落,已经接近都城北郊。庸豹立即把此处的防卫任务交给叔叔,自己带着一支军队去迎击斗椒。
就在庸豹离开的同一天,楚军营中的两架巨型投石机建造完工了。楚国人爱死这地方了,因为这里的树木高大,所以造的任何器械都特别巨大;投石机运转时发出的轰鸣声也比以前造的震撼的多。
楚国人开始试验投石机的性能,目标就是方城里面的庸人。当石弹呼啸着从天而降,砸毁庸人的房屋时,他们甚至以为世界末日到了。人们一边惊慌失措地乱跑,一边大喊:“星星掉下来了!天神来惩罚我们了!”
庸方城总长十余里,正面四五里,两侧城墙沿山坡建造,蜿蜒向上消失在密林中。方城已经建成二百余年,由于数十年来庸国一直是山戎霸主,没有外敌敢于进犯,对方城的防卫也就松懈下来。
基于上述原因,城墙的很多地方都因年久失修而破败不堪,甚至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一代庸人也不清楚哪处曾发生过争夺战,更找不到先辈与敌人激战的遗址了。
经过对方城外地形全面细致的勘察,楚人已经找到了敌人防卫薄弱之处。这些都要感谢鱼人斥候的辛苦工作。鱼人的斥候们甚至翻过破墙,摸清了城内的地形和防卫部署,有人还在城里找到了旧相好,并过了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