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侃侃而谈:“你以为我当年不喜你与我女儿结亲,是瞧不起你么?不,是因为我晓得你是个什么德性。我女儿去世不足一年,你就娶了别人,我从未发话;你替雨烟定亲我也没有说个不字,可如今雨烟还不知在哪儿,你作为她的亲爹脑子里想的还是你的脸面,你情何以堪啊!”越说越是情绪上头,曹老爷子连拍了好几下桌。
舒心睨着被波及,倒了满桌茶水的兔毫盏,眼角狠狠一抽。
造孽啊~正宗宋代窑烧兔毫盏,加上庐山云雾新茶,都是钱啊!
尚且能欣慰点的就是曹老爷子没闹起来,把怒气单方面出在了钟先生身上。舒心也就发挥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特质,喝茶吃点心看戏三件套,想着不看白不看。
*
萧惜缘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没有乖乖休息,转而去了看管丁家老二的地方。
为了避免伤人,丁家老二像是被当螃蟹似的五花大绑在屋内的椅子上。看管的人盯了一夜,愣是不敢松懈。
只是对方的情况看上去并不好。
萧惜缘接连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他却还是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眼里空洞,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无声念叨什么。与外界完全脱离了联系,接收不到任何讯息。
屋内沉默了好一阵,突然他一个暴起,同昨夜那般,萧惜缘吓得后退几步。不过椅子是被焊死在地砖上的,人也在椅子绑的牢固,只是丁家老二面目狰狞的样子吓人。
“什么情况?”萧惜缘见过发酒疯的,没见过直接发疯的。
看管他的人里有一直留守客栈的医生,听到萧惜缘询问便回答道:“他胳膊上有针孔,我怀疑他打了药物,且很有可能是会麻痹神经致幻那类。当然在此之前他也可能受到了惊吓,两相加持,便发疯了。”
又是药?!
合着当真与这些糟心玩意儿分不开了么?
萧惜缘很想骂人。
医生也是会看眼色的,萧惜缘神色露出不耐烦,他连忙找补:“已经在查他这段时间去的地方以及接触的人了。”
“……山...山..”丁家老二哑着嗓子,几乎是嘶吼出来。
“你想说什么!”顾不得对方面目狰狞的可怕样儿,萧惜缘大步上前,想要听清。
丁家老二抬头,额角青筋凸起,努力吐出字:“山...娶...娶亲...”
“娶亲?”
话音未落,他便像是用完了所有力气,卸了劲儿,低头昏死过去。医生跑到他身边查看他的情况,打手听着医生的指挥又是拿药又是把人解下来做心肺复苏。一时间萧惜缘变成了屋内多余的人。
她满脑子都是‘娶亲’。
若是娶亲,萧惜缘第一想到的是曹雨烟的婚礼,毕竟近在眼前。可丁家老二却还说了个山字。那么山和娶亲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他指的是一件事还是两件事。
但最微妙的还是‘娶亲’两个字本身。丁家老二年纪不大,按理来说不是迂腐的人。娶亲这种词现代很少会挂嘴边,除非是特定语境。
加之他昨夜运的又是香泥。
香泥...娶亲...净是些现代社会不常用的...传统文化...
‘昨夜我们去看傩戏花船了。’
在想到钟菀瑜说过的话后,萧惜缘顿感头皮发麻。她记得戏本子关于娶亲的段子不少,而傩戏本身就是带有祭祀祈福的意思在的。在旧时候,不就有送女祭祀,名为神阴娶亲的故事嘛!
撂下一句看好人,萧惜缘便匆忙离开。
一切都是从昨夜那场傩戏开始的,也许可以从那傩戏的戏班子开始查。
只是刚走出门,正在兴头上的萧惜缘就被硬生生浇了盆冷水。
“我让你休息,你在这儿乱跑?”舒心瞧着自己这不听话的宝贝闺女,语气有些不悦。
“可妈妈,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不是么?”萧惜缘走过去,尽可能忽视舒心的冷脸,“曹雨烟是在为看傩戏失踪的,怎么偏偏这么凑巧?还有,当时暴乱,车子根本没法走,人也拥挤至极,她怎么离开的?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和傩戏班子之间有说不清的牵扯,她是坐船走的。”
舒心见她已经猜出了六七成,却又不想告诉她实情,只得绕个弯子:“你是看客栈的,不是做侦探的,有些事,不需要你去做。”
耐人寻味的一句话。
“您想让谁去?”萧惜缘直接问道。她从来都不相信自己母亲会空穴来风,定然是已经考虑好接下来如何走,才会摊一小部分牌。
而当时在房内的那句‘一年前’其实就是引子。
……
一年前,宁城台风,接连下了多天大雨,导致某座山上的土块被冲,导致山的一侧大面积垮塌,形成泥石流。而泥石流发生时正值后半夜,于是疏散不及时,有一个村子被埋,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伤亡。
据萧惜缘所知,那座山原本是纳入改革规划,造地下水道的。一来为了山区不涝,二来为了引自来水上山,结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开凿水道不过半月,后来工程队遇到暴雨无法上山,原本开凿的地方没有进行二次加固,这也是形成泥石流的一个原因。
当时闹得挺大,最后硬是压下去了。现在市长卸任,水道的事情也跟烂尾楼似的撂在那儿,无人敢问。。
这会儿旧事重提,又是踩着新旧交替,萧惜缘觉得,自己母亲掺和的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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