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欧阳明跪在地上,咬着牙道:“属下该死,想不到这黄毛丫头的武功竟如此高,是我太轻敌了!”
“这么简单的事都能出意外,我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属下该死,请公子喜怒!”欧阳明重重磕头道:“属下这就去把她抓回来!”
“不可!我们一击不成,决不可再打草惊蛇!算了,想来他必有后手,咱们也不必太替他卖命,你先下去吧。”
滴答!滴答!
石壁上的水珠一颗接一颗滴落下来,每滴下一颗水珠,那已经盛满水的小石坑便溅出些水,化成一股涓涓细流向山下流去。
少女跪在地上,身上的黑布衣已经叫石室里阴冷的潮气打透了,但她仍笔直地跪在地上,脸上的神情显得很焦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来。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认得他的脚步声。
他走路的声音很轻,不急不缓,伴随着一阵微弱诡异的铃铛声,可她从没见过他身上带着什么铃铛——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这种铃声是一种可怕的幻觉。
她已经能想象到他的一只手背在后面,眼神漫无目的地飘向远处,仿佛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令他心驰神往的东西。
石门缓缓地打开了,少女极力压抑着呼吸,她知道若是她的脉搏起了一点微弱的变化,是绝逃不过他的耳朵的。
“你在怕什么?”
少女听不出他的声音是喜是怒,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仿佛只要她一张嘴说话,那颗剧烈跳动的心就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选择沉默,她在等。比武对阵的时候她往往喜欢先发制人,但在其他的事情上,她一向很擅长这种以退为进的招数。
可惜那个人却不接她的招,而是冷冰冰在她背后道:“你可知错了?”
她衣服上又挣出一身冷汗,冰凉地贴在身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要震碎耳膜,但还是咬着牙道:“徒儿不知。”
那人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要走,他这一走,不知又要多久才会回来。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等待,这种等待简直能把人逼疯。她转过身来,双腿还跪在地上,大喊道:“师父为何要杀蒋不为?”
那个人的背影一怔,终于回过头来,见那黑衣的少女匍匐在地上,满怀期盼地抬头望着他,那灼热的眼神正努力地在他脸上寻找着破绽。
但她从那双青松似的眉宇里望过去,像是幽深的悬崖下缠绕着迷雾,隐隐露出些袅袅水汽。一个人好像永远也无法知道,若是从这里跳下去,是会落进柔软的湖水里,还是会在冰冷的岩石上摔得粉身碎骨。
“你趁我不在,私自下山,还不知错?”
那少女却不回答,依然发问道:“只有百里狂刀才能砍出那样深的刀痕!八年前,那把砍开应龙锁的刀……只有可能是蒋不为!”
“我说过多少次,叫你不许再查当年之事。”他幽幽地道:“我已将金威、涂山白和何劲松杀了,其他人便不足道。”
少女突然激动地喊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主谋依然逍遥法外,怎会是不足道!师父不让我杀人,也不许我查父母被杀之事,却抢在我逼问蒋不为之前杀了他!他明明……明明马上就……”
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怀疑我。”
少女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徒儿不敢!”
“我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手杀人。蒋不为的儿子蒋青与你本无冤无仇,你贸然杀了他,是将我说的话都忘了?”
少女争辩道:“可我不杀他,就永远也抓不到蒋不为!”
男人忽然暴怒,抓起少女手边的剑丢下了万丈深渊。
他将一把梨花木剑丢到少女的跟前,“你杀心太重,这把木剑是为了提醒你,再动手杀人前务必要三思!”
少女的手抚过未开刃的剑刃,以一个普通剑客的武功,这样的剑,是决计杀不了人的。
她的眼睛红了,咬着牙道:“师父杀过的人不知多少!为什么师父可以,我却不能!”
男人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那双钳子般的手攥得她喉咙生疼,疼的她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的眼泪马上就要落下来,但她还是强忍着疼痛道:“师父为什么不再问我,娘教我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什么都会告诉你!只要,只要你回答我……”她再也说不下去。
“珩儿,”他蹲下身来,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若是一个人与你有天大的恩情,又有天大的仇恨,你会杀了他么?”
少女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那个人带着悲悯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她甚至觉得这种眼神比捏碎她的喉咙更让她痛苦。
她的眼泪终于流下来。
她道:“一个人的恩情再大,也大不过杀人父母的血仇。”
不知过了多久,郭珩渐渐地恢复了些意识。
她身上又湿又冷,周围似乎是环绕着野生灌木,天空虽没有一丝光亮,露水已附上了这些草叶和花间。
她似乎是躺在什么人的怀里。
她的身上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迷糊间只能感到那人一手将她紧紧搂在胸口,另一只手正贴在她的背上,一道至刚至阳的精纯内力正沿着后心缓缓注入她的体内,胸口处的疼痛也渐渐平复下来。那真气虽然炽热,这双搂着她的手却比死人还要冰冷,若不是背后的内力浑厚如泉涌,她几乎要怀疑那个毒发垂死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对方。她贴在那人的胸口,他的衣料熏过熏香,但她依然能轻易地闻到那股附着在他身上的血腥气和死气。她想问对方为何要救自己,张了张口,却始终发不出一丝声音。
一片黑云遮住了月光,将二人埋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夜里。
她想不到什么人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救她,因为她所认识的人中会救她的着实没有几个;她也想不到那个苦心孤诣害她的人又是谁,因为有理由害她的人实在太多。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那人终于收了内力,此时她胸口处的疼痛已微不可查,但神思依然昏聩难以集中。她的头靠在那人突出的肩胛骨上,脸贴着他冰凉的脖颈,费力地睁开眼,却只能隐约看见漆黑的夜幕里似乎漂浮着一只亮光微弱的萤火虫,几滴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滴落在她的脸上。
她又失去了意识。
天光乍亮。
秦蓉已在白虎堂中寻找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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