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最近人人都在说道天香楼的花魁杜十娘的事,唏嘘这么一个美人就香消玉殒了,有的人在唾骂李甲的懦弱无能,有的人则在心疼那落水的百宝匣。
人们就算惋惜美人的死,但仅仅作为茶余饭后谈论的风流韵事。毕竟只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妓子罢了,谁会真心?
这天香楼本在京城就是那顶尖翘楚,招揽了五湖四海风格迥异身怀绝技的美人无数,其中那杜十娘貌美无双更是天香楼中的云上之人,听闻她接待的人物不是有才有貌就是大富大贵,着实让同是落入风尘的姑娘们仰望和艳羡。而这仙女般的人物最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在教坊司中算默默无闻的繁盛院里,这两天姑娘们在接客之余也要聚众感叹一二,大有兔死狐悲之哀。
繁盛院姑娘少客少地方小。虽说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繁华地段里倒是有了间教坊安身,但生意顶多只是维持个温饱,原因自然在这老鸨身上。
大家都称呼繁盛院的老鸨叫珊娘。
这珊娘瞧这也就三十上下,就这么似从天而降般落在了这块地,出手阔绰,二话不说就买下了之前是酒楼的繁盛院。珊娘团脸大圆眼,对待姑娘们温和有礼,且长得不像以往的那些个退下的姑娘,像朵衰败的花,反倒是像那些小门户里出来的碧玉。有时姑娘们也偷偷猜测过,旁敲侧击过她的过往,可这珊娘似嘴巴上了阀,只是笑笑,从没和她们提起。
姑娘们总觉得她身上似乎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但细看来,珊娘却活得洒脱。
和别家老鸨不同的是,她也从不拘着姑娘们谈论男人和赎身的话题。
这天打烊以后,接待完最后一批客人的小翠和珠玉携手回厢房时还在说着那杜十娘,正巧被路过的珊娘给听个正着。
“这都多少天了,怎得还在说道。”珊娘问道。
“其实就感叹自己以后罢了,浮萍似的,谁知能活几日。”珠玉低着头回道。“珊娘,您说咱们的未来也是这么个出路吗?”
“那你想要什么出路?”似乎今天来了兴致,珊娘笑着反问道。“是也想要那李甲吗?”
“我和小翠都是苦命的,手头没那些个金银,比不得杜十娘,但求到了年纪着个老实人嫁了,这辈子就这样了。”珠玉回道。
“是啊,可这男人。我们这些姑娘心交出去了,谁知道还能换着什么?”小翠似乎跟着伤心了起来,说着就抹着泪道。
“除了李甲,你们还遇着谁了?”珊娘问道。
“我看来我们这儿的,都是那些腻歪汉子。逢场作戏罢了,能有几分真心。”珠玉恨恨道。
“也从来没有人同李甲一般有给我们赎身的念头。”小翠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补充说道。“但那李甲也是个败类,光长皮相了。”
“感情你们想要皮相好的,又贴心给赎身的,这哪里找得来?真要我说,把命运交给别人来决定,才是最不靠谱的。”珊娘听完反而笑了出来,继而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薄披风,道:“这外面夜寒露重,假如你俩有兴趣,等下去我房间,我给你们说个故事。”
这句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小翠和珠玉都颇有些惊讶,两人都询问是否可以喊上自己小姐妹一起,珊娘笑着颔首。
半刻钟,珊娘屋坐满了姑娘。有刚下场赶来的,有已经休息又起身披着外衣的,反正叽叽咋咋坐满了莺莺燕燕。登珊娘换好衣服走进厅室,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珊娘也不耽搁,坐下便开始了故事。
“我有个小姐妹叫月娘,和我一般大。我们都是原来扬州府好人家的姑娘,那年正值青春年少,我俩约定以后就是婚配也要做一辈子的姐妹,只可惜世事难料。后来我俩家都犯了事,我和她都被打入娼籍。最后被卖进了同一家教坊。
由于我和她原本是良家出来的,家境也算殷实,身上曾学过些雕虫小技,所以妈妈没让我俩直接卖身,而是找了师傅教我们唱歌弹琴。
等到了我们十四那年,就正式挂牌了。
月娘貌美温柔,谈得一手好琵琶,恩客自然络绎不绝,对她私下里温柔小意的人不少,可她一直心如磐石。
直到那年冬天。
扬州城那年下了很大的雪,教坊里的生意却和这外头的冰天雪地相反,成波的客人来这里撒金。这天角落里坐了两个青年,一人着银色锦袍一人着灰,两人都相貌堂堂,出生富贵人家的样子。月娘也算阅人无数,但还是一眼就相中了那身着银色锦袍的客人,只可惜,那人在大厅喝了壶茶听了会曲就走了。
她就和那杜十娘一样,日日魂牵梦绕,说是如高岭之花,其实还不都是世间普通女子,求那意中人厮守一生罢了。
等啊等,又等了好些日子,月娘等来了自己清醒也等来了那客人和自己的再次相遇。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身锦袍,不过今天只来了他一个。她一手好琴技,那客人就指名要月娘。所以她抱着琵琶,卯足了劲在心仪之人面前表现周全,这可惜来人今天似乎心不在焉,像有什么心结。
月娘就决定不弹了,坐到这人身边,温柔地询问他发生了什...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