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臣妾…”在美色面前,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全当应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了。
他看我痴痴傻傻便又笑了出来。
我气得脸红得像颗熟桃子。
“不是说好瞒住了吗?皇后就这么想见我?”皇帝问我。
“我,我…我以为您真的看上她了。”我嘀咕。小女儿家的心思你懂个屁,当然我肯定不敢说。
“那怎么不叫寒雨过来通报一声?”皇帝的声音更温和了,这居然让我差点委屈地哭了出来。
“臣妾哪敢坏您的好事呢。”我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
“可我怎么听寒雨说皇后总在背后编排我呢?”
“啊啊啊啊?!这死丫头。”我气急。
等我转眼看了皇帝一眼,看他带着笑的眼睛才发现自己被诈了,更是气得直接拧了他两下,看他疼得叫唤心里才好受点,但他一疼我却又心疼了起来,赶紧接过他的胳膊揉了揉。
皇帝嘴角的笑容就咧得更大了。
“那,陶千凝呢?”我看愣了神,然后嘴比脑子快,然而一问出这个问题我就知道自己又被迷惑了。
美色误事。
“哦,朕的皇后原来在吃醋啊。”皇帝笑得像只狐狸,要不是他眼下的乌黑那么浓我几乎都要以为他这些日子背着我去偷鸡摸狗了。
我气得翻了个白眼。“是是是,行了吧。”
“在侧殿,我哄了她睡着。”
“哦。”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呢。”皇帝摊手。
“哦。”
他看我不说话,便过来哄我:“珊儿,再等我几日,等时机成熟了,我定让你真正成为本朝最最最受宠和尊贵的女人,就是写在史书上的那种。”
“谁稀罕,先把大患除了吧。”我指指侧殿方向,继续说:“赶紧去哄着点,别打草惊蛇了,坏事了就委屈我哥哥老老实实的在穷乡僻壤给你蹲守了。”
“珊儿明白就好,快回去吧。前些日子南海给进了好几颗大东珠,等下我派人给你一并送去。”皇帝看迷魂汤灌得成功,便继续加把劲讨好我。
“谁稀罕。”其实我稀罕。
然后我就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一路小跑着,像受了千万分委屈似,一踏进慈宁宫就抱着太后的腿哭得像丢了几千两银子。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太后摸着我的头发问我怎么了。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断断续续地解释道:“皇帝,他完全不看臣妾一眼。”
其实,太后有什么不知道的,从以前开始他们陶家就四处安插暗桩,我和皇帝一直都被监视的牢牢的。
“好孩子,哀家再去和皇帝说说。你别哭了。”太后看起来慈祥极了,要不是早知她秉性,我几乎都要信了她的邪。
“太后您要帮臣妾做主。”我止了泪,保持住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这时候戏也演足了,我便见好就收。
“哀家帮皇后也说说千凝,不过,你做姐姐的,也让着点妹妹。”太后老阴阳人了,嘴巴上说说帮助我,其实没少坑姜家。
“谢太后,臣妾晓得了。”我点头如拨浪鼓。
我得在太后,皇帝,陶淑妃以及背后最终与陶家的战争中再添把柴。其实,皇帝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捧杀。陶千凝陶太后陶丞相都姓陶,他们碍着了皇帝对美好和谐社会发展的规划道路,杀或贬毋庸置疑。皇帝纵了他们十三年,我们姜家自赐婚那天起也忍了他们十三年,现在终是收网的时候了。
陶太后和陶丞相是亲姐弟,自太后从德妃爬上皇后之位后提拔了陶家几乎所有的青壮年,她的弟弟陶非便是其中的翘楚,最后也坐上了左丞相之位。而陶千凝这个傻丫头就是陶太后的亲侄女,原定的皇后人选,所以这位子自从被拱手让给了小透明姜家,他们就没少在背后阴人。包括我那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的二哥也不明不白的死于战场。
皇帝部署了好些年计划要一锅端了陶氏,现在唯一要做的是稳定太后的心,这便是我的任务了。在懦弱无能和毫无主见之间反复横跳十分考验我的演技,对此我和寒雨在被窝里躲着刻苦钻研了好久。陶淑妃的霸宠只是一个导火索,终于在她多次纠缠皇帝之后被暴怒的皇后,也就是我请旨贬为陶昭仪。无独有偶,陶家另一个顶梁柱陶勇吞了赈灾物资,以次充好,被抓了个现行,然后这么一顺藤摸瓜,大半陶家人都被查出了污点。这下可好,陶丞相就像炸了毛的京巴,连夜入宫对着皇帝痛哭流涕,痛定思痛。求了半天情再看皇帝依然面色平常,陶非此时也按耐不住了又指天指地一阵痛骂,说什么陶氏为了扶你上位怎么怎么样。这时,我的皇帝终于不再像以往一般唯唯诺诺,他把一叠奏折狠狠地扔在陶丞相面前,上面写满了陶氏一族这些年被压下来的恶行,陶非这才发现,皇帝早就想动陶氏了,那些荣耀并不是为了补偿千凝没做成皇后的遗憾,而是让陶氏懈怠,以便他们得寸进尺,让皇帝最后将他们斩草除根。
后面的日子,皇帝把陶氏一族杀得杀,流放的流放,陶非至死都认为陶家是因为步子迈得太快,手伸得太远,其实不然,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陶太后是害死皇帝的生身母亲容妃娘娘的主谋,要不然,我猜皇帝还会纵着陶氏些时日,等自己根基稳点再下手,毕竟谁会嫌弃多个帮手呢。
陶氏一死,陶千凝也成了后宫中的一缕孤魂。我求皇帝厚葬她,皇帝还笑我,说皇后怎么这时候不吃飞醋了。我哪敢说理由,其实这丫头老早之前就惦记上我那短命的二哥,最后为了家族才嫁入皇家,现在闹得个身死心死,要不是为了她爹的位置,谁愿意嫁与不爱之人呢?
说得好听,其实谁不知道皇权的可怕。就像我爹,虽正值壮年,依然顺着这些时日连绵不断的请辞奏折递上了自己的那一份,他说自己老了,力不从心,想带我娘一起去投奔我大哥,然后定居南疆,把我交给皇帝,他很放心。
皇帝准了。
当我站在翊坤宫门前视野宽阔的台阶上含泪望着和我告别的爹娘的背影时,我的皇帝从后面轻轻搂住了我,他在我耳边轻喊我的名字,说得一字一句:姜珊,以后你就是我的锦绣江山,留下陪我好吗?
我说:我定如你所愿。
此时,我眼角含着的一滴泪正无声无息地落了地,谁也不知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