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凑数时,可否以中药代之?中药虽不如西药效力快捷,但是本土本生。
恐怕当局不至于管制到连些许草药都把关的地步,只要咱们把验方、原料、制成三个环节把握好,中药不见得比西药作用差。”
“唔,这倒也是一法。”苏先生思忖片刻点头道:“但是先生这边方便么?”
“哈,总比西药要方便。”寿礼笑道:“刚才被我气走那个妹子就是个中医的好手,为她,我自家院墙外还开了间药店呢。材料、伙计、工具都是现成的,再外出采买些就尽够数了。”
苏先生也笑了:“我说怎么讲啥药哇灸的,原来这样呵。”他摸出两张银票来放在桌上:“陈先生,这票面是八千块银元,就请您出面帮我办这批货。所余皆为酬谢,如何?”
“勉力为之。”陈寿礼想想将银票收好:“苏先生,货物办妥后如何交接?”
“我还有个伙计,一起住在镇上的三原店。先生可以派人去和我们接洽,如果我不在伙计小安必定可以见着。
我这就赶回去安排接货和运送的事宜。”说着他站起来,提了携来的藤箱表示告辞。
寿礼送他出来,同时也是为避免旁人看到后猜疑。刚走到天井就庆幸还好自己送出来,因为迎面遇上了仲文。
“啊哟,大哥这是送客去呀?”仲文满脸笑容,一双眼睛却在苏先生身上不住打量。
“哦,二弟,有事吗?”陈寿礼不动声色。
“这位是……?”
“安庆的苏先生,做草药和纸张生意的。来替老五送个平安口信。”
“是吗?”陈仲文很认真地转向客人问:“先生认识我弟弟?”
“有时他来店里买些纸、本之类,我们两个店相距半条街。”
“是这样?”
陈仲文还想问些什么,他大哥拦住道:“二弟先到客厅坐吧。苏先生要赶路回镇上去。我赶紧送走他,再来和你说话。”说完引着苏先生先离开了。
等回到客厅时,见仲文正一本正经地坐在桌边,手里抓本书在看。寿礼觉得好笑,心里知道定是纹香等嫌腻烦都躲出去了,害他一个寂寞无聊,只得闲翻书消磨时光。
于是咳嗽一声迈进门来,说:“二弟,好久没有上这个门啦,今天怎么这样闲在?”
仲文放下书,“嗨,昨晚才从省城回来,起床后先来看望兄长,尽点孝悌之心么。”
“承受,不过这有点不大像你的风格。”话里明显带着讥讽,仲文一咧嘴,寿礼马上拦住他:
“你先别分辨。我问你,是昨天傍晚到的不是?晚上可是住在陈拐子家了?哼,可惜了一对水嫩嫩的双生姑娘,竟落到你的手里。”
“大哥可真是的……,”仲文尴尬地垂下眼睑:
“可也是,你是村长、族长,这小地方有点什么动静也逃不过你的眼睛。还请你手下留情,小弟就这好色的毛病,要改怕也难。”
“你呵!”寿礼立起眉毛来:“还用我管?你做什么全村都瞧着呐,除非己莫为么。人说你和陈拐子的老婆、女儿混在一张床上可也不是空穴来风罢?
这等乱伦的事你也做得出?且小心,若被人拿到祠堂里可不要怪我,只好拿家法来比较了!”
听他这样说仲文吧嗒着嘴巴,九十分不乐意地嘀咕道:“哪个舌头嚼不烂的东西净在背后捣鼓我,这跟他们有个屁关系!
不过大哥也不要光顾着说我,我是在表面的,你是在内里的,咱俩到底是兄弟,彼此彼此。”
“此话怎讲?”
“你把嫂子丢在庄子上一年回去几次?在外面纳个尼姑做妾,这屋里又收着纹香,兴许还有阿娟?……”
“放屁!”寿礼气得顿喝一声:“我明媒正娶地纳妾和你有什么可比?至于纹香、阿娟,两个还是黄花女儿,怎么可以胡说八道地凭空污蔑?”
见大哥生气地吹胡子瞪眼仲文似乎十分开心。他“嘿嘿”地笑着安慰兄长:“算啦,这都是些下人们闲余的胡扯,当真不得。大哥何必生气呢?
我引用一下只是想说明男人好色乃是很自然的事,没什么可大惊小怪。大哥也不必拿着这种小事来教训我,何苦自己兄弟为这个不痛快?”
“我才懒得理你这些破事。”寿礼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吗,你不在家的时候范能媳妇让她弟弟来找我,说她有身子了,求我给她做主。这事情你不清楚?”
“她肚子大了?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人家咬定是你的种!”
“哪个能证明哩?”
寿礼瞪起眼来:“老二,当初范能因磨坊的事情入狱,那天晚上起你就常去‘照应’他媳妇,这是邻居们有目共睹的。
你说没证明,那请问你就有证据可以撇清自己么?我好歹说服她先回去且不要到你府上哭闹。
好在那孩子年轻胆小,假如人家真的去闹起来,你觉得很有趣么,弟妹还能客气迎你进门?才怪!
我说你、骂你,还不是为你好,为的维护咱陈家的名声和面子?先人辛苦创业到我们手里,不能让人家说‘富不过三代’这样的话,那可太让祖宗们伤心了!”
“好、好、好,大哥的好意我知道了。小弟今后多加注意还不行么?”仲文做出一副求饶的样子来说。
其实寿礼开始也并没有想说这些,只是觉得他的胡闹有点太过分,必须及时敲打才行。
见仲文求饶他的心便软了,既希望和赵氏这一支保持和睦的关系,也就不便更多地让弟弟在这里尴尬下去。
想到这里他叹口气在仲文对面坐了,语气和缓地问:“你今日来,不是单为问个好吧?”
“可不是。”陈仲文有点得意:“大哥你仔细瞧,没觉得我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吗?”
听他这样讲寿礼上下打量了一番。
果然,老二面色红润、发色油亮,穿双锃亮晃眼的黑皮鞋,外面套着一身灰色白线格子花纹的洋服,甚至还在喉结下面挂着一个蝴蝶状的小饰物,让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个中国人。
他不禁一笑,半讥讽半挖苦地说:“你这是扮得什么戏,居然还是洋式的。总不会是混不下去又想回东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