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几个人都不吃了,回头在看他兄弟谈事,便说:“弟兄们每天操练都很辛苦,哪有时间干这个闲事?”
“不、不,不是闲事。”仲文更凑近些,把声音放到他俩才能听到的程度说:“我只要为首做恶的几个,其它的都给你。
你的弟兄们可以在村里做什么都行,我只当不知道、没看见就是了。那一连的兵有财发、有乐子找,哪个不死心塌地,是不是?”
陈仲礼猛地把头一扬,晃着身子冷笑道:“二哥说了这半天,原来就讲四个字。奸、杀、掳、掠,对不对?”
“呃、我、我也是为的地方上早日平安么。”仲文忙缩回椅子里去。
“哥,你大概觉得当兵的都无非就这四个字,别无其它,对么?”
仲文听着他话头不对,就知道不好,急忙摆手道:“看你,说着、说着脾气就上来了,我不过是和你商量而已。要是不方便,那就不当真、不当真便是。”
“是啊、是啊,营座,二爷也是好心,要给咱们兄弟找点事情做么,省得呆在那里闷得慌。‘好镰还要常割草’哩不是?”
王四在门口探头说道,他和另外两名勤务兵在外间摆了个小桌吃喝着,听见里面顶起牛来便赶忙过来想打个圆场,怕主人面上不好看。
“小兔崽子,你手痒还是皮痒?打量我的军法治不得这样毛病么?”陈仲礼瞪起眼来喝道,吓得王四缩回脖子迅速消失了。
宋真意看气氛尴尬,忙掣过壶来满上一杯拿到仲礼面前,赔笑说:
“都是我不好,本想借这个机会陈营长可以和兄长叙叙情谊的。您给我面子,喝了这杯酒消消气罢。”
“老宋,不关你的事,我也没醉糊涂。是我哥打错了主意,我不生你的气。”
仲礼接过来一饮而尽,把酒杯往他手里一放,回身咬着呀,声音略带嘶哑,问:“二哥,你可知道你错在了哪里?”
他这一追问仲文顿感脸上挂不住,不悦地清清嗓子,挤出几分笑来回答说:
“老三,看你越说越远了。为兄我临危受命,可手上没兵找自己兄弟帮忙,并没别的意思。咱们总得为地方治安着想,若是放任、糜烂一方则其祸不小。
眼下中央最关注的就是防止赤化再燃,说的最多的莫过于安靖地方。为兄是希望不辱使命,所以……。”
“行啦、行啦,我知道你会说话!”仲礼不客气地打断他:“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不知道?不为百姓安宁我做什么抓土匪,老宋又为什么在这里摆宴席谢我哩?”
“是、是!三弟你是中原大战的英雄,抓捕‘二郎神’的高人,剿红时又立下赫赫战功,这个谁不知道?
千军万马都过来了,本来这点小事是不值得惊动你,为兄是想如果有机会露脸、发财,为什么不把机会给自己兄弟呢?这也是好意么。”
“多谢了!”陈仲礼冷笑一声:“二哥的主意我明白,无非就是你拿功劳、我发财……”
“不、不,功劳大家都有。”
“嘿嘿,真是好买卖!”仲礼晃着脑袋:“不过二哥显然也不想空手而归吧?”
“这个,这个么……?”仲文摸摸鬓角,凑近些低声说:“我就请你替哥哥找个人儿,其它我不要。嘿嘿,你、你知道二哥喜欢什么样子的,对吧?”
“哈哈,终于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仲礼狠狠地点点头,用手指头点着说:“你大约已经已经心里有数,或者早就相中了是吧?”
仲文忙把他手按下去:“三弟心里明白,这个事咱们兄弟回头好好商议再说。”
“不必了!”仲礼忽然睁开眼睛坐直身体:“你乐意找谁做都可以,反正我不伺候!”
仲文一听着急:“哎,你这人变得好快!这话怎么又转回来啦?”
“二哥,不是我转得快,是你太不了解我啦!”陈仲礼起身走到桌边,伸手撕扯鸡腿,不料那鸡做得烂熟,竟被他连筋带骨地拽下半只来。
仲礼也不管,张开嘴巴就咬,嘴里“呜呜”不清地边吃边说:
“看见没有?这是你兄弟的真实面目。咱在战壕里喝雨水、吃马肉,什么没见过、没经历过?枪子乱飞眼也不眨!
可你别以为咱们都是傻子、是笨蛋,我们打仗靠的也是脑子,不用脑子这颗头早飞啦!二哥你光说怎么发财、痛快的话,为什么不说说谁来担这个骂名?
哦,好哇,我们打那些拿着棍棒、草叉的乡巴佬,男人杀光、女人剥光、东西抢光、房子烧光,好痛快!可后面的事情呢?嗯?你倒是说说看!”
“三弟,瞧你,我又没让你去做土匪?”
“带着快枪、机枪去打一伙闹事的农民,还要从他们身上榨出油水来,这和土匪有啥区别么?再者,抓住他们怎么处置?是审判呢还是使军法?
人家给你奖赏是无疑的。我捞一笔榨出来的钱却要落个骂名,这个亏本买卖傻子才做!
二哥你真够意思,居然为了升官把自家兄弟放到火上去烤,还口口声声是为我们弟兄们着想。
要不是看在你乃兄长的份上,我他娘的现在就一顿军棍把你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