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安喜是六岁上进府伺候老太太的,这个我记得清楚,是个人贩子带她进来……。
不过,这多年她替我在两位老人家面前尽孝,这份情早不是那么回事儿啦。”
他说着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回转身对忐忑中的北生叔道:
“我听五弟说城里讲婚姻自主,如今政府又多次倡议禁绝人身买卖,这个死契的话题不提也罢!
老徐,你只管请江媒婆来提亲,不用怕。
我今晚就和纹香说,两家下定的当日,到大门口烧掉她的卖身契,只当我陈寿礼嫁个小妹出门好啦!”
徐北生激动地仆倒在地连连磕头,被陈老爷拉住道:“老徐你这是做什么?如今民国早不兴这套啦!
他两个一个是有功的队官,一个是尽忠、尽孝的本分人,这是应得之数,老天该给好人的嘛。
你回去让孩子准备两对鸡鸭、六块银元做彩礼,余的我替你办,还是请刘先生主持。
让三弟给你家老大放十天假享受一下鱼水恩爱,如何?”
“唉,我能说不好么?一切听大老爷安排就是!”
“别忙,这件事不管怎么讲也还要听听安喜自己的想法。你先别急,今晚我让纹香先叫她来聊聊,看情形如何。”
寿礼说完话题一转:“老徐你帮我想想,年轻人里有没有哪个可以到老二那里去做事,但又不会被带坏的?”
徐北生仰脸想了会儿,慢慢地说:“老孙的独子,孙达。那小子表面是个憨实人心里有主意。
且耐性好,下竿子钓鱼我就见他老实等着上钩,一等就一个时辰,不像别家娃个个猴急地。”
“有耐性?好!”
“不过他可没在家,大老爷你要使唤得到周家桥镇上三老爷的新兵队去找。月前他报名当兵了。”
“好、好,我知道了。”陈老爷心里已经有数,和徐北生又聊几句庄稼田头的话。
这时荷香送进来点心,老徐哪里肯吃?忙起身告辞。
寿礼送他到门口,徐北生站在石阶下犹豫,回过头来两三次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感到奇怪,说:“叔,你还有什么话?”
“大老爷,”徐北生轻轻地说:“不是我多嘴嚼舌,有句话实在是……。”
“什么话?你尽管说。”
“方才和大和尚一起进门的……。村里有些不好的话,这……这个。”
“哎,你怎么吞吞吐吐地?这件事同和尚有牵连么?”
徐北生点点头。
陈老爷倒吸口冷气,想想小心地问:“是个什么字?”
徐北生感到为难,半天才说:“色。”
“他犯色戒?”陈老爷更吃惊:“不会和姨太太有关吧?”
“咳,那怎可能?不过听说有时夜里听到寺里传出来女人的那种声音。”
陈老爷很不高兴,今天怎么净是这种新闻?“这话你不要对别人讲,我自有主张。”
徐北生答应着,他挥挥手让他离开,自己回到屋内,气闷地坐下。
荷香将醪糟蛋小心地朝前推推,轻声说:“老爷,这会儿正好,快吃罢。”
寿礼上下打量她,没头脑地叽咕了句:“空即是色啊!”
“您说什么?”荷香没听清楚。
陈老爷不说话,拿过那碗醪糟蛋来吃,大声夸道:“嗯,做得不错!荷香你手艺越发好了。”然后放下碗说:
“如今玉清怀着身孕不方便,我恐怕得在这边更久些,若你也能怀上就最好!生个孩儿下来才能有个倚靠,后半辈子没人能欺负你。”
说罢又将徐岩想求娶玉喜的事说了,荷香大喜,连忙安排个小丫头叫她跑去学校请喜姑回来说话。
寿礼见她忙和呵呵地笑,但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烦躁。他想了想伸手取下草帽扣上,背着手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