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秀,不用好种子、好技术、好机器,如何能超越别人?
像长山里的李家,人家两百年了才攒那么大的基业,我连一半都未打到。
小五(叔仁)说了,物竞天择、不进则退。当今乱世,要保住全家、全村……乃至整个三河原,就要有强大的武力!你以为这么多兵,养起来不花钱?
所以,我们拼命地找贷款、找银行,就是希望有机会挣得更多、更快,有更充足的钱武装队伍,让任何人不敢轻易来打搅本地的生活。
从这个方面看,日本人能满足我们。既然如此,我们暂时放下别的,保持着警惕,接受他们就是。”
他用手一点:“那个中桥,他很想让日本的势力渗透到三河原,但他有顾忌,所以希望通过这些投资和枪支弹药拉近距离,逐渐影响和软化我们,直到我们上了他的车!”
寿礼将手一挥:“我把好东西拿来用,其它的挡回去。他骂我狡猾或者短视,我都无所谓,只要他们的势力别进来就行。”
“我明白了。”陈同心点头。
“如果我们拒绝日本,欧美会不高兴合作,而拒绝欧美又让日本人一家独大、得意忘形。
我两边都拉着些,利用他们的矛盾、不和,让他们来借钱给我,或者帮我采购国外的机器,这不是很好吗?”寿礼冷笑:
“所以,和日本人往来只图便宜、好处是不够的,必须看清楚这不过是条毛色漂亮的狼,和那几条毫无区别,无非是会摇两下尾巴而已。”
“大哥心里明亮,那就再好不过。”陈同心说:“我只是怕你走偏,被那日本人带错路。
我被迫离开上海纱厂,就有日本人背后搞鬼的缘故,他们才不会有什么善心,阴毒狠厉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不惟日本人,哪个被拂逆了、被挡路了都能使出坏招。
你看看韩旅,虽然是中国人,可居然能想出给你侄子扣上共匪帽子的招数。哼,这种人害人比洋人更毒!”
跟在后面的小泉大致说了洪升险些被抓扣,学校先生们将他救出送往南京的事说了。
陈同心皱眉:“我说怎么外头突然围城了,原来和咱家有这么大关系?”
“嘿,委员长说攘外必先安内,我看这话有点道理。
共党怎样我没见到,反正他们没来骚扰我三河原,这两年的动荡、破坏,全是这些劣绅、军阀搞出来的,没有他们我三河原能建设得更好、更快些!
唉,地方被这些人把持,中央无能为力,赤色蔓延能怨谁?”寿礼忽然打住,尴尬地笑笑:“咱们自家兄弟说说而已。我管不了那么多,只好顾着三河原这小块地方。”
兄弟俩刚回到老集的街道上,阴沉的天空“噼里啪啦”又开始落雨,并且转眼就大起来。
人们惊叫着用袖子遮头纷纷躲避。旁边老集德泰药房里的陶大夫朝寿礼叫:“寿礼呵,雨大了,避避再走吧?进来喝碗姜茶。”
寿礼便站住脚,让小泉回去拿伞,自己拉了陈同心进来。先给介绍了,陶大夫惊讶地上下打量:
“哎呀,穿长衫啦?蛮好、蛮好!前些时你大哥回来,骑着马、带着马弁也是神气得很。
你家兄弟几个都不错,我那老兄弟在天之灵,定是高兴得很呐!”又问同德哩?听说已经病死,连说可惜。
“叔呵,他这次回来给咱们商社做事了,以后成立电力公司我便叫他去做个主管。”寿礼笑呵呵地说。
这时掌柜也过来见礼,请他们到里面隔间说话,又叫伙计去端姜茶来。
这隔间原是为女眷和贵客诊病准备的,里面的椅子上放着软垫,桌上布置了小屏风,墙上挂着画屏。
帘子是夹的,放下外头便瞧不见里面坐着的人,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伙计端来点心、姜茶(四时常备根据时令不同),然后将帘子整理好出去了。
“大哥,我怎么记得集德泰原来是韩老星家的产业?”
“没错。”寿礼揣了手微笑回答:“那厮做下违法的勾当,竟然帮着匪人走私枪支弹药。
被抓捕后他老婆来求我帮忙,将这铺子折价抵了,如今它是你四妹(指阿敬)名下的产业。这些陈设、布置都是她的主意。”
“那……韩老星呢?”
“听说是去了舒城。他在县城大牢里被关了些日子,出来后大病一场。据说现在也还是病怏怏地。”寿礼示意他喝姜茶,然后说:
“你是从大地方回来的,见过世面。虽然你五弟现在就在那边,可我还想问问你,毕竟你在那里看得比他多而且深。”寿礼放下杯子,却沉吟着没立刻开口。
陈同心问:“大哥究竟想知道什么?”
“形势。”寿礼说:“上海那边是怎么个形式?百姓生活是怎样的?报纸上已经公开在谈论国府发行法币的事情,这些人们怎么看?
你知道报纸到我这里都是旧新闻了,所以想听你说说。这可真如中央说的,剿赤成功、天下大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