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摆头。
季同放下手里的报纸拎起手提箱快速出门。一名风衣礼帽的男子打开车门,季同坐了进去,男子跟进来并关门,车子立即开动了。
司机旁边的马克回过头笑着说:“陈,准备好在大海上的生活了吗?”
“我们直接去码头么?”
“您得换下衣服并稍微化妆。”坐在季同左手的那个肿眼泡回手从后面拿过身衣服:“德国水手的制服,赶紧穿吧。”
季同放下手提箱换上了工装衣裤。肿眼泡将他原来的衣服收走说:“这些我不能还给您,因为有具尸体需要它。”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子倒些东西在手心里,开始抹他的头发:“过二十分钟它就变成非亚洲的颜色了。”
说着用纸擦过手,又掏出个小纸袋撕开,取出假胡子给他粘上。
“好了!”他看看,满意地朝马克点头。
“直到进入你的舱位请别开口,一切交给我们!”马克说。
“是,长官!”季同用德语回答,赢得了马克微微一笑。
车子一路南行,车里的人谁都没说话。季同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了,忽然感觉车速在放慢。
向外一看,日本警察正在放行,他们似乎到了某处港口,季同瞥见指示牌上一闪而过的”横滨“字样。
一个黑色、长条状的怪物怕在码头上,似乎听到了德语说话,然后车灯闪烁,渐渐靠近那大家伙停了下来。
“迅速下车,跟在我后面!”马克说。
车门打开,风衣男子先出来挡在一侧,然后季同和马克几乎同时钻出前后车门。
马克在前面,季同紧跟他的脚步踏上弦梯,然后突然明白了:“这是艘潜艇呵!”
直到他被安置在一个小隔间里,季同重重呼出口气,又差点被浓重的柴油味道呛死。
不过他还是用眼神得到马克许可后,轻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马克耸耸肩表示小事一桩:“这艇上的汉子都是好样的,”他改用中国话说:
“这个是军需官的床位,当他听说有特殊客人需要立即让了出来去和士兵睡吊床了。我希望你写出来的作品不会辜负他的好意!”
“放心吧马克,绝对让你和你的上级都很满意!”季同说:“现在,我需要纸和笔,一分钟对我来说都是宝贵的!”
马克高兴地笑了。很快,军需官拿来了季同需要的东西,并且友好地在他兜里放了一只橘子。
季同立即打开箱子找出里面携带的资料(那些抄件的原稿)开始动笔,他在游览东京的时候已经打好腹稿。
这篇报告他希望不仅帮自己捋清思路加深认识,而且他希望德国高层看到后能对日本的真实潜力有新的了解,打消他们对这个“盟友”的幻想。
潜艇离开日本海一路向南,季同不知道具体位置,但从艇上水兵们的交谈中知道是沿着琉球以东、台湾外海的路线。
他不参与水兵们的交流,每天只是写呵、写呵,写累了就倒在床上休息会儿,然后继续写。
在密闭的潜艇里看不到星辰、阳光,只有偶尔上浮时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季同都弄不清自己写了多久,过了几个白天黑夜,他只是沉浸在写作和思考之中,有时翻阅资料查找自己需要的依据。
水手们对这个东方人很好奇,但严格的纪律使他们不过来主动接触或打搅,船上只有军需官能够和他点个头,问问是否需要咖啡等。
马克偶尔过来,随手拣起季同用流利的法语(季同从小受法语教育)写好的内容,几次喃喃地低声说:“好极了,太好了!”
现在他可以肯定,这个东方同学很可能为自己带来了一次佩挂十字勋章的机会。
进入南中国海,潜艇再次上浮。马克让季同收拾东西随自己和另一名水手打扮的随员上了小艇,由几名水兵划着桨送上了途径此地,德国船长操作的伊朗货轮。
“好啦,咱们算是到家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抵达香港,至少在这条大船上有新鲜的空气和面包,今晚我们可以在各自船舱里睡个好觉!”马克兴奋地告诉季同。
但是当晚他出来到甲板上吸烟时,发现季同的舱里依然透出灯光。
“这个中国人真是执着!”他摇摇头自言自语说。
当然,等他们到达香港,季同如约将写得满满的一本日志交给他时,他还是非常满意的。“你是个真正的朋友,”他说:
“我已经通知香港这边为你准备了适合旅行的证件,希望我们今后有机会再次合作!”
季同拿到证件愉快地和他告别,然后找到佐敦道上一家旅店,钻进去睡了整天。
次日出发往广州,入住越秀北路某旅馆开始凭记忆重写这份报告。
这回他写得比第一稿更认真,加进了许多先前没有的东西,比如日军的训练思想、对华作战的指导方针,以及民间各阶层、党派对战争的态度、在日外国人的议论及反馈等。
他还将带回的资料编号,在报告上注明出自哪里、编号多少,以备读者查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