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警察治安大队配备了些。
中桥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被欧美人抢了生意就好。寿礼干脆问他有没有路子从北边运些好牛皮来,可以让这边贸易公司收购。
中桥大喜,连忙说这个没问题,两边说好让贸易公司廖经理和陈仲文具体商议此事。
放下电话中桥把笨蛋们找来,得意洋洋地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瞧,如果不是我注意了下细节,是不是他们需要牛皮这事就无法知道?
那这个买卖还能落到我们手里吗?所以要用心做事就是要从任何细微处寻找和发现商机,你们明白了吗?”
仲文和金城叠声称是,一直佩服地几乎将他捧上天。中桥并不耐烦听这种废话,笨蛋就是笨蛋,谁让自己手里没有更合适的人可用呢?
但是中桥也并非什么都明白,他的上司曾经让他莫名其妙,荻原在他回上海述职的时候告诫他:不要和陈家人过于亲密,要关注他们与当地共党组织之间有没有联系。
当时中桥回答说自己已经反复观察过,看不出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陈家与共党之间存在的明显联系。
再说也让陈仲文通过自己在家乡的熟人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目前为止没有获得有力证据。
他这个回答被荻原讥讽为一叶障目被利润遮住了眼睛。“中桥君,有些事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劝你谨慎行事,别把我的劝告当耳边风!”荻原很严厉地说。
中桥十分惊讶,他知道作为上司的荻原肯定知道某些自己不掌握的信息,难道有什么对陈家不利的事而自己不知道?会是什么事呢?
他要把陈家的皮革生意交给仲文,于是拉着他去了家自己很喜欢的牛肉汤馆子。这家不但分量足、味道好,而且环境干净,有雅间可以点菜。
这天金城去谈另一个客户了,中桥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如今汉话已经完全没问题,他甚至学会了几具皖西土语,平日看去就和一般商人无二。
两个人吃喝着很得意,几杯烧酒下肚陈二爷有点飘飘然起来,说今日金城没在,能和中桥先生推心置腹真是太好了!
中桥哈哈大笑,说怎么,他在你就不推心置腹么?陈仲文将桌子一拍:“那个高丽鬼不是好东西!中桥先生不可过于信了他。”
“嗯?”中桥心里“咯噔”下,面上不动声色:“不至于吧?金城在本司时间不短了,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呀?”
仲文一脸苦笑:“中桥先生你可不知道,他那个人惯于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说完压低嗓音说了几件金城在背后干的“好事”。
中桥皱着眉:“这些……,只能说是小节有亏,不能说这个人有问题。”
“这还不能说明?”仲文瞪起眼睛,将桌面一拍道:“那他越权汇报,算不算有问题?”
“哦?”中桥眼皮一跳:“他越权了?什么时候的事?”
于是仲文把上次自己告诉金城有关陈叔仁曾经参加左翼活动,但没想到金城没找到中桥,便急吼吼地直接向荻原做了汇报,结果荻原直接来向自己核实等情况都说了。
中桥这才明白为什么荻原让自己和陈家保持距离和警惕,心中登时腾起怒火。“这个奴才!”他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了句。
原本他并未觉得金城多余,现在可恨不能一脚把他踢得远远地。但是只要金城没有明显犯错,他还不能这样做。
中桥忍了又忍没有说出更多,但仲文也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
日本人不轻易信人,但一旦信了再想破坏这种信任可就不容易,除非这人有明显的背叛、背德行为,而越过上级向更上级直接汇报,本身就是很严重的背叛。
金城踩雷了!中桥表面上还在觥筹交错,但他已经怒从心头起,即便现在不说什么,但这根刺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而这正是二老爷陈仲文所要的结果。
“那么,你的五弟到底和左翼什么关系?”中桥有点不放心。
“咳,谁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呢?”仲文冷笑:“政府一生气,那小子立刻跑回家了,然后就被我大哥送安庆去学做买卖。他能和共党有多大联系?”
“哦!”中桥点头。仲文这个解释倒是说清了陈叔仁的问题,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能涉及多深的社会关系?
他很快将陈叔仁的事情丢在一旁,继续喝酒。不料仲文后面一句话把他惊到了:“当年国军杀得人头滚滚,不过我怀疑那没什么用,肯定有个把遗漏的。
只要有遗漏,凭共党的德性,他们迟早还会兴起来,只不过换了拨人而已!”
三老爷说完呷口酒,很世故地咂嘴说:“我算看透了,南京如今这伙不行,压不住的,他们个个都势利、自私。
要是管这个国家的,从上到下都是群只为自己利益考虑的家伙,从内部就容易叫人家分化瓦解。
嘿嘿,中桥先生,这个民族没前途!我看要是被日本统治一百年,那还差不多。
朝鲜已经变得好点了,这就是明证,再过三十年就不会有金城君这种人啦。所以呀,中国虽然赶走了大清,但它迟早还得换个主人!”
看着他的醉态,中桥颇不以为然,但也不好打击对方对大日本帝国的热忱,只好含笑听着,心里却在盘算,是不是应该亲自到三河原上再走一回?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中国老话说得很对!到底三河原发展得如何,陈家有没有被“赤化”?他决定还是自己亲自走一遭更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