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地位、尊严和面子的问题而已,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这些他就会同意,总比继续做阶下囚甚至丢性命要好。”
梅工哈哈大笑:“没错,只要能继续把持权力、早脱樊笼,他自然不在意做些无关痛痒的让步。”
“但是……,”季同犹豫片刻,轻声说:“这样的人同时也是可怕的,因为他有可能反悔,甚至拒绝承认之前的承诺。”
“是的,这就是他本性中的另一面。如果情况对他有利,随时可以翻脸。我们已经尝过苦果,可不想再来一次。”
说完,梅工注视着季同:“难得你能看这么清楚,但即便如此还是选择要留在这个阵营里吗?”
“至少……在人家遭罪的时候,怎么能做这种事?”
“抱着这样的所谓忠诚,你来西安了?”梅工苦笑,不过马上又说:
“也不错,否则我们恐怕还难以谋面,更看不到你这篇优秀的文章。但是,”他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告诉季同:
“不管什么样的作者,一定不能脱离自己的国情、自己的人民。我看到你文章中的所有观点,唯独没有考虑到人民这个要素。
诚然,这也许和你成长的背景有关,使你少有机会去接触底层社会。我劝你设法补上这课!”
“主动与工农站在一起,与这个国家大多数人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你能看到的就不仅仅是军校讲台上那方天地,也不是行辕里那块地方,而是四万万同胞站在你面前,想想看,那会是多么波澜壮阔的场面?
当你家门口有条大溪水,你会以为天下最宽的莫过于它。但等你见过长江、黄河,你还会做此想吗?”
季同眼前一亮,连忙告诉他自己进城那天的感受,还有次日与车夫秦大哥一起吃面的经历。
梅工微笑点头:“你能自己发现和意识到问题,很不容易!
但要更进一步,不是做社会的旁观者,而是积极参与进去;不是停留在评论家的水平,而是和他们一起动手创造和建设。
当你享受着自己亲手建立起的生活,那种感觉才最幸福,比任何寄生在他人身上汲取养分都要更好、更道德,心里也更轻松自然。
小兄弟,试试看吧!朝人民大众的行列里迈出步伐,去做他们乐意做的,去执行他们所支持、期待的。
总之,要真正脱离剥削、寄生的生活,成为同胞中的一分子,你才会永远不迷失自己,不会在前进的路上犯错!”
梅工和季同谈过后次日晚,他带来了位浓眉的客人。季同已经换好了军装等着,见到客人立正、敬礼:“学生陈季同,这里简陋,请多包涵。”
对方笑着示意他坐下:“我可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你的名字了,你回国后提交的那份对日情况分析非常有参考价值,简直是我们了解日本现状的宝书呵!”
“长官过奖。”季同谦虚地表示:“我只是做了中国青年该做的,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总不能动起手来,我们对人家还一无所知吧?”
“这种情怀很好,匹夫有责嘛!”伍坐在对面,季同看到他两眼有血丝,但炯炯有神。
“但,梅工也批评我了,让我知道现在自己和民众是有脱节的,这东西有问题。”季同说着指指桌上的那份报告:“我觉得它还需要更多修改,本以为很好,实际并不完美!”
“不要紧,”伍摆摆手:“就这样已经很好了。任何学术文献都不可能做到完美,你已经尽力、尽责了。
重要的,是你自己通过这次战斗发现了自身的不足,相信下次你会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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