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眼里的神采一现,竟让章清亭觉得有些触目惊心,有股天生的威仪淡淡地流露出来。
不过也只那一瞬,道姑立即眯眼笑着掩饰起来,“这位小婶子倒是面生的很。”
杜聿寒忙做了个介绍,一时瞧见玉茗,那道姑明显地愣了一下。再见到玉茗挂在衣襟上的那枚小小玉如意,章清亭留意到,这道姑脸上的神情虽未改变,但整个身子却是狠狠的震了一震。
但就是在如此慌乱之中,她也极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乃至整个身体,那茶水只渗出少许,还全藏在自己袖里。
章清亭不由得暗暗佩服起来,这得有多好的定力,才能有如此的反应?她也不急,只平心静气,等着看下文。
孰料这道姑竟然瞬间就恢复了常态,只字不提,只是坐下,拉家常般说些闲话。让章清亭暗自纳罕,难道今儿来了,就真的只为了见上这么一面?
直到那乡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要邀请一干人等全回家里去吃饭时,那道姑才笑着拒绝,“我是方外人,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你们自去吧,不过我这儿却有年下酿的一坛好米酒,送你们助助兴了。”
她转身进去取酒,玉茗忽地道了一句,“这仙姑看着真面善,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章清亭注意到,那道姑才消失的棉布门帘明显的无风自动了一下。
可当她取了酒出来时,面上仍是看不出一点痕迹。只是要送她们走的时候,那道袍却被门角勾了一下,就这么巧,哧啦一声,撕裂了个口子。
道姑皱眉嗔着,“真是讨厌,人老了眼睛也不好使,这不又得麻烦人来帮忙?”
章清亭心中一动,赔笑着道:“仙姑若不嫌弃,我留下来给您补两针就完了,总是针线都有现成的。”
小玉忙道:“我也带了。”她一面说着,一面从衣襟里取出暗藏的针线。
道姑顺水推舟,“那可就麻烦你们了,不如你们先走,我一会儿送她们过来。”
那乡民没有多心,领着人先回去了。
章清亭知她有话想问,等道姑脱了外袍,交给小玉,“院里亮堂,你就在这儿做活。”自却进了屋。
那道姑端坐床上,此时再见她进来,竟跟换了个人似的,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威严,极具震慑,“是紫阳让你来的?”
章清亭摇了摇头,“一个朋友。”
道姑肃然问起,“那你知道多少?”
章清亭淡然一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过是个村妇,即将返乡,有个姓晏的年轻人可能从前见过您,便让我带他来看看您,仅此而已。”
提起玉茗,道姑岿然不动的神色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这些年都在天一观里?”
章清亭点了点头,“直到如今,现准备随我们远行出海。”
道姑静默良久,终于忍不住眼圈红了,忿忿自语,“十七年了,他竟然足足骗了我十七年。”
她的胸脯急剧地起伏着,那一份悲切与哀恸是装不出来的。
章清亭旁观不语,一字不问。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秘密,她的任务是把人带到,不是揭开谜底。
道姑冷静了一下,才问章清亭,“你有没有办法把我带出京城?”
她很坦白,“我没有路引,也不能在京城中抛头露面。”
章清亭想了想,“有,不过这法子有些晦气,你愿意么?”
道姑嗤笑,“再晦气的事我也经历过了,还怕什么?你说。”
章清亭悄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道姑微微颔首,“这法子不错,不过,我却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你真愿意帮我?”
章清亭笑了,“我不过是在给自己积福,毋须报答。”
道姑瞧了她好一会儿,“可我会记得欠了你这一份人情。”
章清亭不置可否,只是一笑,经历了这许多的是是非非,甚至生生死死,她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已经悄然转变了。她不是爱心泛滥的人,但举手之劳的施恩,她会去做,也不会在乎回报。如紫阳所说,替自己多积点福,又有何不可?
很快,小玉补好了衣裳,送进来还给了道姑。
道姑亲送她们又去了那户农家,并且提了一句,草药快用完了,得去采点。
又过了两日,那道姑一早就背着药筐进了山,却再也没有回来。
乡邻自发地上山找了一夜,最终在一处断崖上发现她的一只鞋,而观中一切如常,据此认定,她是遭了不测,倒是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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