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慕海其实已走进了包间,但还没坐稳就焦急起来,结果起身又折回头去找悠思。看见悠思正朝包间走来,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平和了许多。
悠思走进包间的时候吓了一跳。眼前无疑是一间豪华包间,房间大的出奇,地上铺就着整块的高级羊绒地毯,落地窗前垂挂有贵气的窗帘。墙壁一侧是一华美的装饰隔架,里面陈放着几件精致玉雕,样样色彩斑斓、晶莹剔透。再看那房间正中铺着华彩桌布的巨大圆形餐桌,上面竟整齐地摆放着两套全银制餐具,在灯光的照射下,它们正不断闪烁着亮丽的光泽,高贵又不失典雅。悠思想,设在这样一个豪华包间里的宴席不仅仅只是能够满足食客的味蕾,它应该更能满足食客的虚荣心和优越感才对。现在,在这样一间豪华的包间内,这么一张奢华的巨大餐桌前,却只坐着她与刘慕海两个人。悠思虽有身临其境的满足感,却不免觉得太夸张,便对刘慕海说:
“用这么大的包间会不会太浪费了?到大厅去吃就好了。”
“吃中餐就得在包间吃,不然会吵得人没法下咽。”
“那是中国特色,中国人就爱热闹。”
“可我不喜欢热闹。”
“换一间小点的行吗?在这么大的包间用餐,我会觉得不自在。”
他本来已拿起了筷子,突然将那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眉头皱紧:“这么不愿意见到我?”
身旁几位服务生,还有那位穿制服的漂亮小姐,个个神色紧张、手足无措。悠思见此,略微一犹豫,话语里便有点言不由衷:“不是。”
“就这么不愿意同我一起吃饭?”
悠思又摇了摇头。
“那就好。”刘慕海不再多问,将一盘菜往悠思面前挪了挪,说:“快吃吧,多吃点。”
悠思心想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坐下来吃饭就好好吃,不要因为自己而倒了人家的胃口。于是开始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每一道佳肴来,甚至忘记了刚刚有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悠思向来食欲很好,从来不节食却拥有好身材的她常常令那些小肚鸡肠连喝水都会发胖的女同事们羡慕不已。刘慕海看到悠思的好胃口,心情好了很多。他向来不喜欢扭捏、做作的女人。
桌上的菜很多,服务生却仍在不停地上菜,悠思看着不忍,对刘慕海说:“已经足够了,让他们别再上菜了。”
他拿眼瞪她,“你这么瘦,多吃点有什么关系?”
“再吃就走不动了。”
刘慕海露出笑容,语气柔和了很多:“放心,你不需要走路,我会送你到家门口。”
这句普通的客气话却令悠思听来怪怪的,当下便不再吱声。
步出酒楼时,刘慕海说:“还有些公事想问你,找个地方谈谈吧,你想去哪儿?”
悠思本想说去瑞都,因为谈公事在单位谈是天经地义。但这么晚了俩人一同回瑞都明显不合适,她又没有夜生活的习惯,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到该去哪里,只好说:“随便你啦,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刘慕海领着悠思去了一家咖啡屋。悠思一待坐下就开始后悔,昏暗的灯光下,周边皆是一对对甜蜜的情侣。处在这样一个静谧优雅的环境,却令悠思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好在这种心境只是暂时,不一会悠思便克服了心里障碍,因为她没有时间多想,她必须倾其所能,说出她对瑞都的了解。聊得时间长了,悠思渐渐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开口的份儿了,完全都是刘慕海一个人在说,说瑞都的事,也说一些家事。他的语气平和而随意,那种放松的说话方式甚至令悠思有些懵懵然,似乎并不十分的习惯,阳城时他对她从来不苟言笑,而她遇见他总显拘谨,缘何来上海后他的态度会有这番改变?悠思想来想去最后认为,一定是刘慕海在上海朋友太少,这么个善谈之人无人倾吐实在等于要了他的命。自己与他之间,朋友是称不上的,应该算是上下级加老乡吧。在单位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单位以外则是老乡关系,偶尔像现在这样找来聚聚餐、聊聊天。
悠思虽然不希望自己与刘慕海之间有太多的瓜葛,但毕竟刘慕海在瑞都熟悉的人只有她,如果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免有点太不尽情理。不是说离家孤军奋斗的游子都盼望能在他乡遇故人,不就是希望能有个精神依靠吗?想开来,也不过是吃吃饭而已。所以这之后刘慕海邀她出去吃饭,她偶尔也会答应,并不一味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