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路少琛蹲在他身旁,提醒道:“祁云,你看,这跟昨天那起,会不会是同一人干的?”
“不好说。”燕祁云缄口不言。
路少琛嘀咕了一句:“如果是就好咯,至少你可以放心,这不是汉人针对胡人的连环仇杀……”
“案发现场不要说这种话!”
虽说燕祁云一向板着脸,但他忽然这么严肃还是让路少琛吓了一大跳。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已经不仅仅是儿时的好友了,还是他现在与将来的顶头上司!
“是!抱歉!失言了,”路少琛双手合十,忙不迭向尸体道歉,“阿弥陀佛,有怪莫怪……”
“针对胡人的连环仇杀?是什么?”
燕祁云刚脱下手套,那个娇俏的身影就又蹦到了他跟前,还追问起方才路少琛说过的话。燕祁云在转瞬而逝的迟疑之后,回身向路少琛道:“琛哥!她怎么会在这里?!”
“呃……这个……”路少琛听出燕祁云的话头里带了愠怒,赶紧亮一嗓子盖过了燕祁云的声音,“木头!过来,把这小姑娘带回城里白家,这种案发现场不是小孩子待的地方!”遂苦着脸把小凤往外推,一边还听她抱怨:“我还差几个月就满十七岁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还差几个月就还是小孩子,大人训话小孩子不许犟嘴,好了你可以离开了!木头——”
……
死者是县城南郊钟村的姑娘,七日前其所在村子的村长上报称其走失,因此留下了关于她年龄和样貌的记录。午时刚过,她的家人终于来到县衙,一眼就认出了尸体,个个哭得昏天抢地。不过这个姑娘的尸体还没验完,还得在县衙多搁置一阵,她的家人也就不得不在县衙多住一晚。而那个胡人的尸体至始至终没有进过县衙的大门,甚至仵作也没有怎么查验,就直接交还给了他的家属。
燕祁云不允许小凤多参与县衙的公务,虽然她很想发表些自己的看法,奈何他不愿意搭理她,甚至派了木头守在县衙外,以防她没事溜进去。
“倒也大可不必,”她想,“你若真不想见我,我也不会在你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她在街上溜达了一圈,百无聊赖之下走入了三里弄。案发的茅厕被清洗干净,又开始被继续使用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而其他的人,该怎么活怎么活。弄堂里其他的胡人因为忙于生计而行色匆匆,偶尔有人会抬眼看她一下,接着眼睛便又垂下去。
小凤想要从这些胡人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悲伤,但她能看到的唯有恐惧。作为被贩卖到此的奴隶,他们是没有资格多看一眼这个家境良好的汉人小姑娘的。而那一个刚死的同族,或许对他们而言,也比不上自己的生计更重要。
这时,她想起燕祁云说过胡人的尸体要送到“东三里的礼拜堂”,她顺着弄堂往东踱步过去,果然发现了一座低矮的建筑。这座建筑从上到下全由石砌,下宽上窄,最高一层是个尖顶的模样。这种与汉人的建筑迥异的风格她还是第一次见,但尽管再怎么好奇,她也没有选择推门进去。
因为从透风的窗口往里窥视,可以辨认出里面正在举办一个丧礼。
丧礼更是简单,就站了那两三个人。礼堂正中用门板搁置着那具胡人的尸体,看来他们甚至连个棺材也没有。塔吉安娜站于尸体身侧,原来是她在主持这场丧礼。从窗外依稀可她所念诵的悼词闻,当她念完,那尸体旁的两人的哭声倏然放大,但随后就被另一名在场大胡子制止住了。
“夫人,”小凤听他用胡语向那两个人提醒道,“你的哭声会引来汉人的注意的,还是轻一点好。”
于是那哭泣声只能可怜兮兮地吞咽下去,最后化作了无声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