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座上的沐青瑶抿唇淡笑,笑容很冷,幽瞳寒颤之光射向一边的弦帝慕容流尊,弦帝袖袍一挥,沉稳的命令:“笔墨伺候。”
“是,皇上。”阿九立刻领命,动作俐索的把香案抬到大殿正中的位置,摆上文房四宝,恭敬的退后一步。
现在的场面很诡异,表面上是两个女人的较量,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弦月和丹凤公开的过招,到底谁更棋高一着,众人的眼瞳中闪过暗芒……
沐青瑶姿态从容优雅,从高座上站起来,一袭简单的宫装,却勾勒出她绞好的身材,如云的墨云高挽起来,一枝寒梅斜插在墨发中,整个人清新雅致,暗香袭来,好似冰天雪地里,一枝寒梅傲然挺立在众人的面前,沁人心肺……
梅心和莫愁上前一步扶住自个的主子,走到大殿正中的香案前,两个丫头放开主子,梅心上前净手,焚香,磨墨,而莫愁铺开上等的宣纸,摆好狼毫,等一切准备妥当,两个丫头退后一步,一起恭敬的开口:“娘娘请。”
大殿上雅雀无声,别提皇后娘娘那一身傲然的风姿,但看她身边两个丫头镇定沉稳的动作,便知她出手定然不凡,好几道的慑人的目光,齐齐的盯着大殿正中的女子,敛眉沉浸,好似置身在汪洋中的一叶扁舟,虽然孤寂,却悠然自得的俯瞰身边的人和事。
沐青瑶扫视了一眼大殿,好看如宝石似的眼瞳中一闪而逝的狠厉,身形一动,狼毫在手,下笔迅如闪电,只几下勾勒,便扔掉了狼毫,清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好了,皇太女殿下,请看看本宫所画是何物?”
她的话音一落,别说是皇太女姬凤,诺大的宫殿上人人引劲张望,都想看看这弦月的皇后画的究竟是何物,竟然只用了几笔便可勾勒出一种物体,究竟是画技惊人,还是一无是处?
梅心和莫愁已扶着主子重新回到高座,一旁的弦帝慕容流尊,深不可测的幽瞳一闪而逝的好奇,他和别人一样,想看看新皇后究竟画的是何物?
他比别人更多一份睿智,知道眼前的女人出手一定不凡,只怕不是一般人能认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何物呢?
弦帝一挥织锦的龙袍,冷硬的声音响在大殿上。
“阿九,让众位使臣和皇太女殿下看看,皇后娘娘所画是何物?”
“是,皇上。”阿九立刻走过去,第一眼便呆愣住了,眨巴着一双柔美的眼睛,好半天反应不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心底浮起疑惑,一伸手拿起上等的宣纸,恭敬的奉起,走到对面的使臣团面前。
“皇太女殿下,请看。”
此画一现,整个使臣团呆愣住了,面面相觑,好久没出声,别说皇太女殿下,就是六国的其他使臣,包括长孙竺在内,还有那作陪的楚浅翼和柳千暮,都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大家的脸上闪过惊诧,愕然……
“这是什么东西?”
皇太女的声音响起来,众人回过神来,使臣团哗然,议论纷纷,对着画纸上的东西指指点点,有人说像酒盏,有人说像葫芦,可再仔细的看,又都不像,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大殿上除了坐在使臣团这边的人,坐在其他位置上的人都看不到,不由暗自猜测着,这东西究竟是什么?竟然连六国使臣都认不出,这些人可都不是泛泛之辈,尤其是长孙竺和皇太女殿下,既然可以成为太子殿下和太女殿下,必然很有能力,怎么会连个东西都认不出来呢?
一阵风吹过,大殿上热闹起来,交头接耳的讨论声,看过的相互议论这是什么东西,没看过的,便猜疑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让六国使臣都为难了?
高座上的弦帝,看着眼下的局面,唇角难得的浮起一抹笑,幽瞳的余光扫向身边的女人,她周身罩着疏离的光芒,脸上神色淡淡的,眼眸清澈,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大殿上议论成一团的人,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可是那幅画偏偏是她画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弦帝慕容流尊被挑起了兴趣,缓缓的如水的声音响起。
“阿九,把画递上来,朕要看看皇后娘娘画的是何物?竟然让六国的使臣都犯了难?”
他狭长的眉梢轻挑,俊美的脸上分明是愉悦的光芒,不管皇后画了什么,这六国使臣都认不出来,便是他们弦月略胜一筹,这样的好事,他做为皇上的怎能不高兴,因此那话里是浅浅压抑着的霸气。
阿九立刻领命,把画纸拿到上首,递到皇上的手上。
只一眼,慕容流尊的眼瞳便幽深下去,心底闪过一种说不出的不安,这东西看着似乎很简单,却是他们没见过的东西,他可以肯定这个东西没人看过,可是为何身边的女人画出来,难道是她编攥出来的,可是又不像,怎么会凭空画出这样的东西来呢?小巧玲珑,有点像葫芦,却又不完全像,那小巧的口边,有长长的卡子,还有一个铁圈,虽然这东西小,但是却给人很震憾的感觉……
“阿九,把这幅画拿下去让大家一起看看?”
弦帝的声音一落,那一直安份坐着的公主慕容星竹早按捺不住了,腾的站起来:“皇兄,给我看看,究竟皇嫂画的是什么东西?”
阿九便把画奉到公主和太后娘娘等面前,等到大家都看完了,方捧着画下了高首,往使臣团的对面走去,王爷,丞相,还有朝中的一品大员,每人都看过了,最后整个大殿上的人,你看看他,他看看你,希望有人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不过最后只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诧,再无其他了。
静谧过后,众人把眸光一起移向那闲闲的喝着茶的女人,她对于自已造成的风波,就好像全然不知似的,一双俏人的美目中流淌着冰寒的溪水,唇角一勾,淡淡的扫向皇太女姬凤,既然她胆敢招惹到她,那么就不可能让她全身而退,最重要是,这些在座的人,别想动到她的头上……
“皇太女殿下,你可认出此物?”
清冷的声音一响,皇太女姬凤一震,随之脸上浮起潮红,心底暗骂自已无脑,刚才让姬雪出头就好了,她至少可以保住自已的颜面,这下好了,自已的自负害得她下不了台面了,不过皇太女姬凤绝对不是吃素的,眼波一转,唇角勾出不屑的笑意。
“你这根本不是东西,是胡乱画的,要不然为何这大殿上谁也认不出?”
姬凤的话音一落,有一半的人恍然大悟的样子,很多人赞同了姬凤的话,但仍有一半的人持着质疑的态度,既然能画出来,如果没见到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画得出来呢?
所有人都望向皇后娘娘。
沐青瑶忽尔笑了,那笑阴森森的,脸色很冷:“是不是只要皇太女殿下认不出的东西,都归根于没有这个东西,本宫对于太女殿下的理解能力深表怀疑,既然是本宫和你斗智,难道会随随便便画一个东西来给你认吗?必然是极少见的东西,既然少见,大家没见过也不稀奇,难道这就表示没有吗?如果没有,本宫又是如何画出来的?”
一迭连声如刀锋般锐利的话,皇太女姬凤脸色噌的红了,气势上立刻输人一等,皇后娘娘说的话原也没有错,两个人在斗,如果随便画一样东西,即不表示她没脑子,当然是画少见的东西,既然少见,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那么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姬凤的话音一落,众人脸上皆浮起希翼,想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从来没看过的东西。
沐青瑶冷睨了大殿上的人一眼,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暗藏祸心呢,今天她就让他们明白,这世间有多少事是他们掌控不了的,慕容流陌,慕容流昭,长孙竺,楚浅翼,柳千暮,还有皇上和太后娘娘,似乎每个人都有一个见不得光的动机,但是最好别惹到她。
“手雷。”
“手雷?”大殿上此次彼落的声音,多少道抽气声,手雷,好怪的名字,它是干什么的?眸中闪过迷惑,困扰,沐青瑶并没有让他们想得太久,清绝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手雷仍,战争中常见的东西,它的爆发力很大,你们别看它只有这么小一点,可是却可以抵上多少个人的杀伤力,本宫打个比方吧,如果拉掉它的铁环,这座大殿在眨眼间便可变成废墟。”
此言一出,整座大殿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很多人脸色难看极了,尤其是六国的使臣,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这女人好可怕,她说的话是真的吗?虽然有所怀疑,可看她的神情,却不像撒谎,如果这是真的,天哪,使臣团的人只觉得头皮隐隐发麻,每个人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死亡笼罩在头顶上的阴骜。
她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还有这个东西她真的会做吗?
众人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不但是大殿上的一干人,就连弦帝都是一脸的高深莫测,身形一倾,俯在沐青瑶的身边,缓缓的开口:“皇后会做这种武器吗?”
沐青瑶抬眸,唇角一勾,便是冷笑,凉凉的望着弦帝,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黑瞳中跳动的火花,那是一种兴奋的光芒,嗜血的动机……
“皇上似乎想多了,现在是本宫和皇太女斗智的时候,怎么说到这件事了?”
沐青瑶轻声的讥讽,掉头望向下首,却不去看弦帝阴暗不明的脸色,他俊美的五官上双眉拧起,目光变幻莫测,探究的紧盯着身边的人。
难道真的是天要助他,现在他几乎肯定,这女人绝对不可能是沐痕的女儿,因为她脑子里的东西明显的不属于这里,不管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既然会这些东西,他就不能放开她,否则……
弦帝晶亮的黑瞳中一闪而逝的利光,如两柄出鞘的宝剑,寒光四溢,森冷诡异。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弦帝顺着沐青瑶的眸光望向下面,只见大殿上各人形式不一,各有异样,死一样的寂静。
相较于弦月国的重臣,六国使臣的脸色要难看得多,尤其以长孙竺为最,他白晰如玉的脸颊上此时竟染上黑压压的气沉,好似乌云笼罩住了他的脸,剑眉一挑,利光闪过,唇抿紧,紧望着上面的女人,现在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上首的女人就是那高僧所说的奇凤,因为高僧说过,奇凤有非凡的能力,得她倾心相助,必平其它六国。
如果得不到就毁灭,这一向是他做人的准则,他绝不容许弦帝坐大,灭了他们青罗国,统一了七国……
而陪着使臣团坐在一起的楚浅翼和柳千暮却要平和得多,他们到底是和弦帝有关系的人,虽然同样惊愕,但相对其它六国的人,明显好得多,楚浅翼漆黑邪魅的瞳眸中跳动着炽热的火焰,燃烧成一片,就那么定定的望着沐青瑶。
大殿高处的沐青瑶清冷的眸光一一滑过去,看着每个人的神情,但大抵都有些难以置信,唇角一勾便是冷寒的笑,这手雷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武器,构架也简单,只有弹体和引信,如果不是这古代缺少一些东西,她真想做几个出来招呼故意来惹她的家伙,如果乔南在的话,铁定找到替代的东西,她可是兵工厂的设计师,手雷这种小东西应该难不倒她,沐青瑶眸光幽暗下去,她怎么想到乔南了……
沐青瑶拂开心头的困扰,余光掠过北津王慕容流陌的面容,这个男人似乎也很震惊,那张本就苍白病态的脸似乎更白了,连唇都是灰暗的,这样的他怎么会是那一晚上,身手了得的家伙,如果那天晚上袭击她的不是北津王,那么是谁?这个人才是更厉害的,白天她刚和北津王见过面,晚上他就出现,嫁祸给北津王,看来这浑水越来越波涛汹涌了,不过眼下有一件事是最重要的,她必须在宫中培养自已的势力,要不然很多事不明就里,这才是兵家的大忌。
大殿一片沉寂,皇太女姬凤不亏为丹凤国的太女,愿赌服输,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是众目眈眈之下,也不好反悔,逐站起身来,沉稳无奈的开口。
“本太女输了。”
此言一出,大殿上的人都回过神来,一起望向皇太女姬凤,不管弦月的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也是后面的事,眼下不能出漏子,既然这姬凤认输了,那么沐青瑶应该会放过她吧,可惜沐青瑶向来有仇必报,有气必出,所以神色淡漠冷硬。
“既然皇太女殿下认输了,那么本宫想听听堂堂的丹凤国,究竟有何过人的才艺?”
沐青瑶的话音一落,皇太女姬凤的脸色难看至极,她以为自已承认输了,这皇后娘娘基于国体,应该不会追究她的责任才是,谁会想到这女人竟然不依不饶的,姬凤眼瞳中跳跃起炽热的火花,咬牙紧盯着上首的沐青瑶,正待发作,一直坐在她身边的皇妹姬雪立刻扯了她的手一下,提醒她高座上的女人不是好惹的。
姬凤回过神来,深呼吸,拼命的压抑下满腔的怒意。
她姬凤身为丹凤国的皇太女,从小锦衣玉食,受人尊重,何时受到过这种对待了,还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演才艺,这不亚于一种羞辱,沐皇后,既然你对本太女如此不客气,你给本太女记着,本太女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姬凤心内发过狠厉之言,面上却浮起璀璨的笑容,妖媚的扫视了一眼大殿,最后缓缓的开口。
“既然输了,理该表演才是,好,本太女就给大家跳一支舞吧。”
姬凤一言出,整个大殿沸腾了,堂堂的太女殿下竟然当众一舞,而且这皇太女身材柔软,曲线优美,一看便是跳舞的好料子,想必她一定舞技惊人,附和的掌声响了起来,铺天盖地,热烈而持久……
掌声中,皇太女姬凤已款款的走出座位,步入大殿正中的红毯之上,火辣辣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上首的弦帝,既然这女人敢惹她,她就勾引她的男人,姬凤唇角一抿,就是颠倒众生的笑意,妩媚妖娆。
慕容流尊无动于衷的望着下首,眼眸波澜不惊,对于姬凤的舞技,他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身边的女人能不能造出她所说的东西,手雷,如果真的能造出这样厉害的武器,无疑在未来的战争中是一场先机。
姬凤见弦帝不为所动的神情,不免失望,可是看着大殿上很多热情炽热的眼神,她的心情又好了很多……
丝竹声起。
灵活的身子舞动起来,化成无数条掠影,越来越快,最后众人只看到一只香艳的彩蝶翩翩起舞,香气四溢。
没想到这姬凤舞技惊人,一舞惊魂。
大殿上很多人看得失魂,就是青瑶也被吸引了,暗自赞叹,没想到这女人的舞技自成一绝,可谓一舞惊座……
所有人都被她的舞吸引了,看得忘我,只有太后娘娘一脸阴骜的扫视着沐青瑶,她越来越觉得这女人的可怕厉害,所以不能留她,一定要尽快除去,否则以她的能力,一定会很快在宫中培养出自已的势力,到时候,她想对付她都不行了。
一舞终,如雷的掌声响起。
姬凤站在大殿正中,高傲的迎视着弦帝,只见这男人总算正眼看她了,心头掠过欣喜,迷人的面容上浮起笑意。
“见笑了。”
姬凤说完退回原来的位置,掌声再起,这时候,太后娘娘站起身,略显疲倦的开口:“各位使臣远道而来,一定要尽兴啊,哀家人老体衰,今儿个累了,先回去安息了。”
“儿臣恭送母后。”
“送太后娘娘。”
等到太后娘娘离去,弦帝一挥手,宫廷的舞姬再次上来献舞。
大殿上又热闹起来,吃酒欣赏歌舞,可是很多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有人仍沉浸在皇后娘娘所说的事情中,另有一些人欣赏完皇太女姬凤的舞技,觉得这宫廷舞姬跳出来的舞根本不堪一击,实在难入眼目,但皇上在座,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熬着。
一直到子时方休,六国使臣纷纷站起身,表示累了,要回别宫去休息,弦帝准了他们。
北津王慕容流陌陪同六国的使臣一起前往别宫,他身上的责任很重,这六国的使臣,身份显赫,如果出了意外,只怕就要落入手柄了,所以不能出一丁点的差错。
等到六国使臣离去,南安王慕容流昭也告安回去,连王爷都回去了,这其他的朝中大臣当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纷纷起身告安退去。
诺大的琉璃宫,杯盘残尽,一片狼籍,此时静谧无声,只有沐青瑶和慕容流尊互视着,连小公主慕容星竹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沐青瑶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缓缓的开口。
“青瑶先回去了。”
“好,”慕容流尊的眸光闪过犀利的光芒,暗沉无边,翻滚,奔腾似海啸,又很快隐暗下去,他不急,有的是时间,他一定会知道,她究竟会不会造这种武器?唇角一勾,便是内敛的笑意。
“阿九,送皇后娘娘出去。”
“是,皇上。”阿九恭敬小心的开口,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现在他觉得皇后娘娘比皇上还要可怕,那什么东西的,竟然可以眨眼把一座大殿炸了,真是太可怕了,阿九打了一个轻颤,在头前领路。
沐青瑶点了一下头,往大殿门外走去,丫头梅心和莫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走出了大殿。
殿外,月西移,挂在天边,洁白如涓的光芒笼罩在整个宫廷,华美宏伟。
“娘娘,夜凉了,我们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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