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欧阳舞从空间里出来,拿着长剑飞快地往上挖道路,她整整用了一个时辰,前面的视野才宽阔起来,欧阳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刚才因为她的举动,这里又出现了一场小型的雪崩,此处地动山摇,还在附近挖雪找人的侍卫都纷纷逃离得远了一些,所以当欧阳舞从雪上底下爬出来之后,周围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
欧阳舞的唇边露出一抹冷笑,快速掩盖了痕迹,地往山下跑去。
夜重华每天都在雪山上,率领着万众士兵命令一干侍卫挖掘雪山,时间慢慢过去,夜重华心里最后的希望也慢慢地变小,甚至开始绝望。不,他的舞儿一定还活着,他不能放弃救治她!
几乎是三天四夜的不休不眠,夜重华的俊脸变得越发的惨白,眼睑处是浓浓的黑色,唇因为干裂而献出细细的裂纹,妖冶冷酷的眼睛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风采,剩下的只是颓败,云殇和慕容轮流地跟着他,随时逼着他给他喂点水:“夜二,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
夜重华根本不听人的劝,他只要一想到欧阳舞此刻的处境,心就纠结得厉害。
“众将听令,找到王妃的重重有赏!咳……”夜重华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绞痛不已,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接着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夜重华再度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程锦坐在床头,用沾湿的棉花细细地擦拭他的唇瓣,她见到他醒来,眼中闪出愉悦的光彩,她从案上端了一碗燕窝粥,声音轻柔,还带了几分哭腔:“二哥,你吃点东西吧,慕容说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
夜重华费劲了全部的力气坐起里,用力地把她手里的东西推开。他的脸深深地陷了进去,眼中带着浓浓的血丝,下颚处的血瘀,也就更加明显。此时的他,明明看着没什么力气,可那样的眼神绝望而残忍。
程锦看着夜重华此时颓废的样子,心里闪过一抹恼怒,更多的却是开心。
挖了这么多日子,都找不到欧阳舞的尸体,想必是尸骨无存了呢,宁王妃不再了,接下去还有谁比她更适合么,很快她就会是名正言顺的宁王妃了。
程锦泪水盈盈,声音越发柔软,她挑着兰花指,舀了一口粥,仔细地吹凉了送到夜重华的唇边:“二哥,你再喝一口吧。”
“你走吧!”冷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的眼中忍着极浓的杀意,“我不想再见到你!”
什么?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让她走,让她以后不要再见到他?程锦别过脸去,用纱巾擦去了眼角的泪光,声音几度哽咽:“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突然发病,二哥也不会只顾着我。”
冷!无尽的冷,他的眼中带着重重的冰霜!夜重华突然夺过她的碗,重重地砸到地上。碗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精心熬制的粥全都泼了出来,夜重华一字一顿道:“之前我欠你一命,所以这次我放你一命,从此之后我们之间两清了!”
程锦的脸上浮现起一抹不可置信,宛若蝶翼的睫毛微卷微翘,浓密且深黑,眼眸似迷蒙着水雾,接着泪珠一颗颗往下掉,她急急地拉住他的衣袖,张了张嘴:“二哥!”
“你用了什么药让我动弹不得,别以为我不知道!”夜重华的目光淡然而带着冰冷,那样的淡漠,那样冰凉如水一样的眼睛,像程锦扫过来,仿佛看透了一切,“你令我眼睁睁地看着舞儿从我面前消失!从今以后我不是你的二哥。”
程锦的脸变得惨白,因为夜重华那淡淡一撇,她的心急剧地落入心底,她张口辩解:“我没有!”
“否则以我的内力怎会如何挣不开你的力气,你对我用了两次药,可笑我当时居然没发觉,否则我早已将你千刀万剐。”夜重华的笑容冷酷至极,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得起伏,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程锦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抹狰狞:“我与你相识十五年,你却为了一个外人如此负我!我为了让鬼才神医救你,在雪地上整整跪了三日,如今你还我一命又如何?”
“我受了宫寒,再不能生育,得了无药石可医治的哮喘之症,那谁对我这辈子负责?”
夜重华瞳孔皱缩,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欧阳舞有你的宠爱已经是万幸,难不成我还指望她与你白头偕老?”
“啪!”他扬起一掌重重地落在她的脸上,白皙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个掌印,程锦瞪着他,“你居然打我,为了欧阳舞那个贱人打我。现在她死了,尸骨无存了,即便是你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她。”
“你去死!”夜重华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暴戾,身子突然倾近她,手掐在她纤弱的脖子上,他的目光嗜血之极,只要他稍微用点力,他的理智几乎被疯狂吞噬。云殇先前在门口听到他们的对话,此时听到夜重华那冰冷至极的语言,忙推了门去,拉住夜重华的手,“夜二,夜二,你冷静点!她毕竟救过你的命。”
夜重华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修长苍白的手指,掐得死紧。
“夜二,你想想程夫人,夜二,你想想程将军!”
夜重华不甘心的松开手,脸色露出一抹颓然,此时程锦抚着自己的脖子剧烈的咳嗽,整个人滑倒在地上,虚弱得如同一张白纸。
夜重华刚才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挣扎着外边走去,他的舞儿怎么会尸骨无存,她现在一定还活着,他要找她回来。
夜重华因力气不足,几欲跌倒,云殇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被他一把推开。程锦见到夜重华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几乎连站都站不住,却仍旧要去找欧阳舞,眼底的复杂以为几乎掩盖不住了。她的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全然不顾自己,一把上前拉住摇摇欲坠的夜重华:“二哥,你现在伤成这样,怎么去找?又能坚持走出多远?”
“为了一个死人,你何必如此作践自己!”程锦的话语越发恶毒,此时她已经被嫉妒梦迷了双眼。
夜重华只做没听见,一步一步挣扎着出去,他还并没有走多远,整个人竟然就晕了过去。
“夜二!”云殇大吃一惊,忙扛回夜重华,令他躺在床上,“慕容、慕容,你快过来!”
程锦还想留在原地,却被云殇赶了出来。
夜重华昏迷半刻再度醒过来,声音淡然:“我睡了多久,天怎么一下子就黑了。”
云殇不可置信地看着夜重华那双根本没有焦距的眼睛,嘴巴不可置信地张大,他不由地往外看去,外边天气明媚,屋里开着窗,几欲明亮。他不停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夜重华的面前摆动,可夜重华没有半点的反应!
一旁的慕容云殊坐在床头,手指轻轻地搭在夜重华的手腕上,眉头轻蹙,脸上露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夜二的眼睛,可能以后看不见东西了。”
云殇大骇:“你说什么?”
他提着慕容云殊的领子:“你不是神医吗,那你治好他啊!”
“他的眼睛被雪光所伤,再加上他气血攻心导致肝脏受损,这才导致他的眼睛失明。我尽量试一试吧。”
夜重华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呆呆地看着前方,他的面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可他仿佛对自己受伤并不在意,若是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舞儿的容颜,他还要这双眼睛做什么。
夜重华双目失明,却仍旧坚持要去雪山看看,纵然他看不见,可是能感受的欧阳舞的气息也是好的。这么想着便一大早让人带着往雪山走去,不过片刻,夜重华便到了雪山底。
夜重华踉跄着要从马车上下来,随行的侍卫急忙将他扶了下来,如今府中的侍卫都被夜重华遣去雪山,这侍卫也是家里看门的护卫。
夜重华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雪山冰冷的空气,知确实已到了雪山,便挣脱侍卫的手,道:“你去帮忙一起挖雪山。”如今,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希望。
侍卫还有些迟疑,如今王爷双目失明,将他一人留在此处似是不妥,夜重华感觉到了侍卫的犹豫,不觉皱起双眉,厉声道:“还不快去!”
“是!”侍卫下跪领命道,不再迟疑。
侍卫的脚步渐行渐远,夜重华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心里带上了一丝希冀。双目失明后,他已不似之前那般激动,可他却始终坚定,欧阳舞还活着,她必定还活着。
夜重华缓缓抬起脚,凭着感觉在四周缓缓的转圈,那些侍卫及军队是从欧阳舞掉下去的地方开始挖,这边便仍旧有些寂静。
寂静中隐隐的传来挖掘的声音,叮叮咚咚。不对,还有凌厉的风声,以及,刀剑声!
夜重华的眼睛失明后听力便与之前相比更好,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听的出来。夜重华微一偏头,便觉一道气势从面门直劈而下,夜重华快速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避开。
夜重华看不见,却隐隐的觉得身前有十余人,修为不算高,但对付现在的夜重华已是绰绰有余。
夜重华的身前确实站着十余名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见夜重华落单,便上前袭击,却不想被夜重华避开,只见夜重华神色淡然,一脸淡定的站在那里,黑衣人便一时拿不准主意,素闻夜二皇子武艺高强,已非寻常人可比,几人偷袭未成,便手执长剑,僵持着。
夜重华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尽量不露出已然失明的现状。倒是真将黑衣人唬了一下,只是再怎么样,他终究掩不住双眼的无神。
夜重华厉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黑衣人桀桀笑了两声,道:“管谁派我们来的,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来取你性命的便成!”
夜重华嘲讽一笑,冷声道:“倒是试试。”
黑衣人是接了命令的,何况夜重华只有一人,几人便对视一眼,为首的带头冲了上去。夜重华凭着来人的气势招招避过,衣袖翻飞,修长的手若鹰爪一般迎着来人便捏住他的喉咙,将他的脖子拧断,他的动作残忍而嗜血,一时之间几人打翻在地,哀嚎不已。
为首的黑衣人却是有几分能耐的,招招杀招,将夜重华逼的直往后退,不经意被先前打翻在地的黑衣人一绊,往后猛退一步,险些摔倒在地。
现在站着的夜重华微微有些狼狈,为首的黑衣人看出了些不对,便拿起地上的石子往夜重华边上一扔,便将夜重华只在石子快到身边时才能躲过,便眼神一亮,眼前的宁王,怕是不堪一击,因为他,瞎了!
为首的黑衣人将余下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他们便退了回来。为首的敛了声息,悄然而上,将手中的长剑换成了匕首,直至到了夜重华跟前,夜重华却依然站立不动。
为首的黑衣人脸色闪过一抹得逞,举起匕首便冲了夜重华的腹部刺去。
程锦听闻夜重华来了雪山,便紧随其后而来,却在下了马车时刚好看到黑衣人的匕首刺了出去,夜重华却似毫不知情,就那般站着,并不反抗。
程锦看着夜重华即将被刺,便猛的冲了上去,随即啊的一声惨叫出声。
四周静寂无声,只听到刀刺进皮肉的声音。
“啊!”是程锦的惨叫,她的声音吸引了一大批的兵众,黑衣人看着远处有兵众包围过来,方才被夜重华杀了不少人,如今更是寡不敌总了,他看着护着夜重华面前的这个女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差一点点就杀了夜重华了。
黑衣人拔出长剑,再也没有时间对夜重华下手:“撤!”
一行的黑衣人马上撤离,挡在夜重华的程锦只觉腹部剧痛,伤口处鲜血喷涌而出,程锦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腹部,手中湿腻。
她的身子软软地靠了过去,程锦脸色很是苍白,抬头看着夜重华叫出声:“二哥。”
夜重华只觉得前面有个柔软的身体朝自己靠了过来,夜重华下意识地将她接住,知道面前的人是程锦,他的脸色瞬时复杂起来。
想起刚才程锦的一声惨叫,轻声问道:“怎么了?”
程锦这才受不住般的低泣出声,虚弱道:“二哥,锦儿怕是活不了了,不过这样二哥便又欠了我一命,这辈子都不能忘记我!”
夜重华的神色凝重,他闻到一股重重的血腥味,他的手似是碰到了她的鲜血,黏黏糊糊的。心下一惊明白是怎么回事。
从今之后,他的命只属于舞儿一人,他的心只属于舞儿一人!
现下决不能让她死了,不然就又欠了她一条命:“程锦,我不准你死!”
不准你因为救我而死!
程锦的唇边闪过一抹虚弱而甜美的幸福笑容:“二哥,你还是关心我的呢,我,我好欢喜……”
驱车送程锦来的那车夫躲在车底,见已无事,便出来,看见程锦浑身是血,便急忙道:“小姐!快快,王爷,快上马车!”
夜重华由车夫带着她上了马车,马车快速的往城中奔去。
慕容正在院中替夜重华准备药物,想要医治夜重华的眼睛。一抬头便见夜重华拖着受了重伤的程锦进来,他看不见东西,走路有些踉跄。
慕容立马放下手中的药物,走上前去,对夜重华道:“发生什么事了?”
夜重华听出是慕容,便低声道道:“我在雪山遇刺,她替我挡了一剑,你给她看看。”
他的语气平淡,慕容云殊听不到里面一丝起伏。
慕容将夜重华手中的程锦接了过去,走至屋内,将程锦放在床上,小心的将她的手挪开,只见伤口有些惊心,想那黑衣人是刺的极狠的,伤口极深,周边有些结痂,鲜血却仍是不断的流出。
慕容先前与欧阳舞探讨过怎么治这类伤口,现在治起来倒也是得心应手。只是……
想起欧阳舞,慕容便不太愿意医治床上的女子,那日的前因后果他都已知晓,若不是这女子,欧阳舞也不会……
想着慕容便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不出声的夜重华,他的双眉轻皱。慕容知道,若是这女子因救他而死,他心里自此便会有个疙瘩了。
夜重华坐在一旁:“慕容,你必须救治好她!”
慕容重重的叹了口气,再看床上的女子,只能动手将她先医治起来,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慕容本就是名医,对这种问题又有先前欧阳舞的指点,很快便包扎妥当。床上的女子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
慕容起身,对夜重华道:“她已无大碍,只是近段时间要修养,不能移动。”
夜重华的神色复杂,他本是要让程锦离开的,只是现在却不好办了,便开口问道:“何时可以离开?”
床上的程锦悠悠醒来,睁眼便见慕容和夜重华两人站在床前,夜重华的那句话刚好落入她的耳朵,何时可以离开,便是让她离开吧。
程锦觉得心中哀怨,便低声哭泣着开口:“二哥,不要让锦儿离开,锦儿想跟在二哥身旁照顾二哥。”
夜重华见程锦已醒,便索性对她说道:“好好养伤,伤好后便离开。”
程锦急忙道:“二哥,要是这样,锦儿还不如死了算了!二哥,你就让我跟在你身旁吧,你如今看不见,锦儿伤好后便可以照顾你的。”
夜重华依旧固执:“本王自有舞儿会照顾。”
程锦觉得夜重华有些冷血的不近人情,却也不敢再拿话刺激他了:“二嫂她现在还没找到啊!”
夜重华背过身去,再也见不到光亮的眼睛充满了浓浓的黯然,口气已久冷冰冰的:“终会找到的,你且安心养伤便是,等伤好了会有人送你回去的。”
夜重华身形挺拔,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任是没有让人搀扶他,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仿佛他的眼睛从来就没有失明过。
程锦望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背影决绝,心中闪过一抹恐慌,急得问道:“二哥你要去哪儿?”
夜重华只顾往前走,并没有理她,她不走,那么只有他走了!
程锦好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夜重华,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脸庞上出现一丝裂缝,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急急地要下床,朝着门口跑去。
慕容云殊才转了个身,根本来不及拦着,程锦便已跑出门外。
程锦直至出了门外却仍旧看不见夜重华的身影,便急得四处转,本就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这般剧烈的跑动,便渗出一丝丝的血迹,渐渐的,血丝连成一片,一片血红。
程锦一边找一边口中不断的喊着二哥,像是被抛弃的孩子,只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表明并不是如所见的这般。
程锦捂着伤口的手微微用力,伤口的血便流的愈是凶猛,她口中喊得更是哀切,令人揪心:“二哥,锦儿这般,你还能丢下锦儿么!二哥,你怎么这么狠心?”
他们相识那么多年,那样多年的情分,她相信夜重华绝对不会抛下自己,自从自己救了他的命后,他对待自己就不一样了,几乎是百依百顺,她相信如今也是一样的。
可,夜重华一直都没有出现。
程锦的身体支不住这般的折腾,渐渐地便觉得眼前晕眩,缓缓的倒在了地上,这回倒不是装的了。
慕容云殊看着院中的女子,对身旁的夜重华道:“她失血过多,昏迷了。”
夜重华双眉紧皱,神色阴晴不定,只对慕容云殊道:“务必治疗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