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短缺还是制约了进程,这些土人虽说干不了精细活儿,但总能做些苦力。
只不过,他虽有此心,却无法与土人勾通,眼前这个土人半大小子虽是跑了过来,却不会说汉话。
方有财只能打消掉这个念头。
他们避出的这块地方,大约有十亩见方,他们昨夜已经砍下了所有树木,今日又放了一把火烧去杂草灌木。然后便开始建房子。建房子所用的梁架木柱,都是自船上运来的,早就算好了大小,凿好了榫眼,只需拼接即可,因此进度也是极快。只是一日功夫,便搭起了一座大棚屋六座高脚楼的框架。他们建的高脚楼自然不象土人那般简陋,剩余地就是把木板钉上即可。
大棚屋是最先钉好的,众人甚至给它铺上了半边瓦,这也是随船运来的。在木棚屋已经能够暂避风雨之后,致远号上装着的货物被全部运了下来,送进了大棚屋中,然后,致远号便再度扬帆出海,向着悬岛北返。
对于大船的离开,阿茅几乎没有觉,他已经喜欢上了在这群宋人之间干活,虽说比起在部落里要累些,但他们的食物是极好地,他们的工具也极便利。他现在有个想法,自家部落里辛苦不休,也只是弄得些许食物,和宋人的食物相比,味道上天差地别,倒不如将部落里的人都喊来,帮助这些宋人干活,换取他们的衣食。
只是想到族长威严,阿茅又不太敢提起此事。
他每日都是上午夜里溜来相助,下午则在部落中干活,故此部落里虽是对他总爱往宋人当中凑有些不满,却没有人怀疑什么。
南方雨水总是多的,为了避免淋雨,留下的六十余人都停下了其余工作,全力开始给木屋加顶。这里多地是木头,故此木屋顶部先是钉了一层木板之后,再在木板上铺上厚厚地茅草。他们才建成六间屋子,便来了一场暴雨,连着数日,众人都只能呆在大棚屋中,将原先伐下的木头锯成木板。
这几日阿茅没有过河,他缩在公廨中有些坐卧不安,时不时地就会向外张望,看看雨水是否停了下来。当云终于散去,他立刻冲到河边,划着独木舟来到宋人地营地。
他跟着宋人学,知道那个营地被称为淡水。当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出现在营地外时,宋人已经开始干活了,有些人在收拾那几间建好了的木屋,大多数人则在挖掘沟渠,将积在营地之中的水排出去。
这是赵与莒没有预先想到的地方。方有财经过这一次倒是学了乖。若建的不是高脚木屋,他们只怕要被自山坡上流下的水泡上几天。
因为众人皆忙碌的缘故,暂时没有人招呼他。阿茅在旁边晃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寻他最熟的那工匠要活儿干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喝声:阿茅
阿茅回过头去,却是族长领着族中青壮,全副武装地跟在他身后。
若是以宋人装备而言,这些土人手中地标枪,未免过于寒酸了,但阿茅却吓了一大跳,这是在他们与邻近部落械斗时才会出现地阵仗。莫非族长眼红宋人的财物,想要和宋人开战
阿茅不敢想象,这些有着极精巧工具又乘着巨船来的宋人,还会拿出什么武器来。
族长,别,别他向族长大叫。快步跑了过去。族长一脸狐疑地瞪着他,等他跑到面前,才问道:宋人是不是向你施了什么妖术,将你迷得这几日都坐立不安
不是,不是阿茅这才明白,族长是来救自己地,他脸红了红。低下头。用脚在地上蹭了两下:我来帮他们,他们给我吃地。
帮他们族长隔着栅栏看着里面。因为他们全副武装跑来的缘故,寨子里也开始戒备了,大多数工匠都拿着机弩刀剑,聚拢在门口,还有几个人手中甚至推出一台小型床弩来。
没事,没事阿茅向着宋人挥手,然后又对族长说道:回去,我们回去。
见这些杀气腾腾的土人又退了回去,方有财松了口气,埋怨那个惹来阿茅的工匠道:偏你多事,瞧着,险些惹了麻烦
那工匠梗了下脖子要反驳,但想起那响当当的铜钱,又换了笑脸:方管事说笑了,那几日可是你吩咐,给那个土人小子吃喝,才将他引来的。
去去,赶紧干活方有财也不着恼,笑眯眯地训斥道。能免了一番事端,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天又晴了,心情自然就好。
看了那群土人离开处一眼,他心中暗暗思忖:那土人小子不会再来了吧可惜了一个不要钱的劳力
然而,刻钟一个钟点之后,阿茅气喘吁吁地又跑了过来,他鼓足勇气来到方有财面前,伸手比划着道:干活,干活
这也是他学到地宋人话语之一,淡水吃饭干活,这是阿茅目前掌握的全部宋人话语。方有财见他去而复返,想来他应是说服了其余土人,因此也不以为意,挥手把那个好事的工匠叫来:老陈,这小子还是你的
阿茅跺了跺脚,对着寨子外边又喊了几句,只不过他的土语谁也听不懂,不一会儿,另外四个土人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神情拘谨,阿茅跑去拉住他们,他们才走了过来。阿土指了指自己和同伴,对着方有财说了声干活,又指了指方有财说了声吃饭,方有财明白过来,先是一愣,然后接连点头。
以干活换吃饭,这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么加入不要钱地,顺便求各种票
注1:出自近代黄遵宪台湾行,诗成于甲午战败割让台湾之后,至今读之,犹让人怒冲冠。全诗如下:城头逢逢擂大鼓,苍天苍地泪如雨。倭人竟割台湾去,当初版图入天府,天威远及日出处。我高我曾我祖父,艾杀蓬蒿来此土。糖霜茗雪千亿树,岁课金钱无万数天胡弃我天何怒,取我脂膏供仇虏。眈眈无厌彼硕鼠,民则何辜罹此苦亡秦谁三户楚,何况闽粤百万户成败利钝非所睹,人人效死誓死拒,万众一心谁敢侮一声拔剑起击柱,今日之事无他语,有不从手刃汝。堂堂蓝旗立黄虎,倾城拥观空巷舞。黄金斗大印系组,直将总统呼巡抚。今日之政民为主,台南台北固吾圉,不许雷池越一步。海城五月风怒号,飞来金翅三百艘,追逐巨舰来如潮。前上岸雄虎彪,后夺关飞猿猱。村田之铳备前刀,当辄披靡血杵漂。神焦鬼烂城门烧,谁与战守谁能逃一轮红日当空高,千家白旗随风飘。缙绅耆老相招邀,夹跪道旁俯折腰。红缨竹冠盘锦条,青丝辫垂云。跪捧银盘茶与糕,绿沈之瓜紫蒲桃,将军远来无乃劳降民敬为将军犒。将军曰来呼汝曹,汝我黄种原同胞。延平郡王人中豪,实辟此土来分茅,今日还我天所教。国家仁圣如唐尧,抚汝育汝殊黎苗,安汝家室毋谣谣。将军徐行尘不嚣,万马入城风萧萧。呜呼将军非天骄,王师威德无不包。我辈生死将军操,敢不归依明圣朝噫吁悲乎哉汝全台,昨何忠勇今何怯,万事反覆随转睫。平时战守无豫备,曰忠曰义何所恃
注2:感谢写银河新世纪的mayasoo大大提供资料支持,台湾原著民其实是有铁器的。我此前搜集的资料中说台湾原著民到了公元七世纪还处于铁器与石器并用时期,便想当然地以为铁器在当时不普遍,实际上当时原著民已经普遍使用铁器狩猎。
注3:日本战国时所谓墨俣一夜城,便是用这个方式弄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