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的心里没办法不恨。他自七岁的时候起,每日寅时起来读书,冬寒夏暑,从未懈怠,整整三十三年的苦读才挣来的功名和父亲的期盼,就这样被一朝毁去,他如何不恨!
贾敬当然不敢怨恨老义忠亲王,毕竟那是太上皇的儿子,又曾经贵为储君,他的恨就只能冲着那妖妇去了。而长得跟那王氏女一模一样的秦可卿,当然也成了贾敬的眼中钉、肉中刺、喉中骨、心上刀。
贾敬跌了茶碗,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就是忍不住将目光往儿媳妇身上瞄的贾珍也赶紧收敛心神,上来伺候。等下面的人将碎片都收下去之后,贾敬也收拾好了心情。只听他道:“你娘家姓秦?哪个秦家?”
秦可卿答道:“家父现任营缮郎,讳单一个业字。”
贾敬道:“原来是他。说起来我跟他还是同年,两人一般年纪,又是同科进士,的确有几分颜面。只是我看你跟他也怎么像么。你母亲是哪家的闺秀啊?”
秦可卿一下子涨红了脸。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秦可卿哪里知道当年还有一桩公案,见贾敬有些不对,越发赔了小心,一个色魔投胎的公爹已经是不幸,若是再惹了太公公,他也只有抹脖子的份儿了。
秦可卿轻声道:“我原不是父亲亲生的,而是父亲从养生堂里抱来的。”
“哦?”
贾珍见父亲有些不对,自己这个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又是一副惶恐的模样,这身子都酥了半边了,连忙代为解释。原来当初秦业夫人早亡,当年无儿无女,就从养生堂里抱养了一儿一女。后来这儿子没了,就剩下这个女儿,因为生的好,他特地为儿子求了来。
贾敬道:“秦业没有儿子?”
贾珍赔笑道:“说也奇怪,虽然说儿媳妇之前的那个兄弟没了,可亲家公到了五十岁之上,又得了一个儿子。”
贾珍还待细说,贾敬却冷笑道:“男人又不是女人,女人五十岁生子还会让人惊讶一二,男人五十岁的时候生儿子有什么奇怪的。又不是七老八十的!我奇怪的是,既然他自己能生,怎么就不正儿八经地娶一房妻子,反而去养生堂抱养?人家抱养都是第一次只抱养女儿,他倒好,儿子女儿一次齐全了。既然是想让这个抱来的儿子给自己养老,又为何不好生照料?这乱七八糟的,像话么?”
事关自己的娘家,发话的又是自己的太公公,说得更是字字句句都在点子上,秦可卿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因为只是一个养女,能够攀上贾家,又成了贾蓉的原配妻子,贾氏一族未来的族长夫人,秦可卿可是非常没有底气的。用薛宝钗的话就是,他出身卑贱却身在富贵窝的高位,叫人如何不羡慕嫉妒恨?就是步步小心、时时在意,就是公爹和婆婆给他撑场子,他也不敢张扬。背地里有人说个什么他也要掂量个两三天才罢。如今被太公公叫破,他心里也知道,接下来,自己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一时之间,心中一片空茫。
贾珍道:“父亲,当初母亲不好,请了人特地算过,说是要冲一冲才好,所以特特地选了他来。”
贾敬哼了一声,道:“那你母亲好起来了没有?”
贾珍低头不敢答。
贾敬道:“罢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明儿个的拈花法会,蓉儿媳妇就不用去了。免得族里有人上门却找不到人,只能被下面的人磋磨。另外,一日之计在于寅,蓉儿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会芳园收拾好之后,他跟我一起进去读书。若是偷懒,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众人连忙应下,而秦可卿却是心如死灰。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牢牢地抓着自己的丈夫才躲过公爹的骚扰。若是丈夫住到会芳园里面去了,那自己该怎么办?自己那个公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心里万分着急,可是太公公吩咐的事情不能不办。秦可卿招呼着下面的仆妇将会芳园里最好的两处房舍都收拾出来,换了帐幔,安置了陈设玩器,将书房里面的书籍安置进去,又请婆母示下,一切妥当了,这才请贾敬过目,改了几处小地方这才算完。
ps:周末有事,缺的部分会在本周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