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史大姑姑为何找上姑姑了?”贾清很想说,史湘云这个丫头片子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客人,难道还插手贾家的事情?也太没有规矩了。可这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咽了下去。他可不希望因为说了史湘云的坏话给自己带来麻烦。
口吐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说人坏话的人,尤其是主子姑娘,一旦口吐恶言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进而坏了自己的名声。这是他的姐姐贾倩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过他的。以前他常常会忘记,但是今天早上,他的姐姐刚刚又跟他重复了一次,贾清还不至于现在就忘记了。
贾玖这才明白,贾清的目的似乎跟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他略略迟疑了下,道:“云妹妹也是关心老太太。虽然说老太太一人吃不了那么多的葡萄,可是对比往年来说,这葡萄送得的确不多。谁让父亲特地吩咐了,等家里吃得差不多了再让下面送呢。云妹妹也不过是被人当了枪使罢了。只是他是客,我又比他年长两岁,总不好跟他吵闹起来,故而颇费了一番唇舌。”
贾清道:“原来是这样。只是我怕这事儿最后还是会拖累姑姑的名声。”
贾玖道:“拖累?清儿,你该担心的是你史大姑姑名声会不会先遭到损害,或者说,该担心的人不是我们,而是史家的两位侯夫人会如何反应。”见贾清疑惑不解,贾玖解释道:“要知道,我们家的奴才可是最喜欢说新闻的,一点点的小事儿都有可能传到后街上去。你们想,换了你们是史家侯夫人,听见这样的流言,你们的反应是什么?”
贾清看了看姐姐贾倩,先开了口,道:“自然是觉得大感丢脸,同时还会担心外人会怎么看待自己的,会不会让自己背负上不贤良的名声之类的。”
贾玖道:“看来你也猜到了。我不说并不意味着没有人开这个口。既然有人会说,我又何必劳烦张这个嘴?没的让自己显得没有气量、容不得人。我没有往外面卖人的权力,父亲事多,看起来今年是顾不上这宅子里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无计可施。至于下面的人,我想他们应该很清楚哪些事情是可以八卦的、哪些事情是不可出口的。”
只要贾玖一日握有权力,只要这座宅子的主人是贾玖的父亲兄弟,贾玖就不用面对仆役们的人海大军也不用面对仆役们的口水。他身边的奴才们也会极乖巧地奉承着他,若是哪一天贾赦失势了,或者这宅子里换了人当家,贾玖也不能保证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对自己忠诚。
这就是女人的悲哀。就是有惊世的才华,就是有经世济民的才干,没了男人的支持,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自己的尊严都无法保证。无论是谁,只要他生为女人,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只能依靠男人,或者躲在男人的背后、在男人的允许的范围内小心翼翼地行事。
胆敢挑衅这个世界的规则者,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被强大的世俗给吞噬。
贾玖也好,贾清也好,他们都不是中二期的孩子,就是偶尔会犯一下中二,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成为例外。他们能够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地试探、试探、再试探,直到他们确信没有危险了,才会小心翼翼地踏出一小步。
不是贾玖不想将自己的计谋用在外面,而是除了用在内宅,贾玖根本就找不到使用自己的计算能力的地方。
贾玖尚且如此,贾清就更加不用说了。贾玖想要做什么,他还能够借到贾赦的威风,可贾清想要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他不但要靠自己摆平周围的人,还要狐假虎威借助贾玖的力量。就是不甘心也只能咬牙撑过去。
有些事情,有的人——好比贾母、王夫人、贾元春之流——他们无知所以无畏,并不在乎自己在外面的名声评价;可是贾玖也好,贾清也好,都非常清楚,女人的贞洁是女人的第二条命,而一个好名声对于任何一个人,无论他是男是女,都约等于半条命。
不顾惜自己的名声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半条命,这也是世俗对每一个人的制约。每年都会面临饥寒交迫的斗升小民可以不在乎名声,因为他们朝不保夕、连自己还能够活多久都不清楚。可是对于权贵之家来说,名声不仅仅是自己的还是攸关着家里每一个人的前程。要不然,史书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就为了一个好名声而过着清贫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