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
听见马良提起王子腾,张游击还有些奇怪。他进京的时候,王子腾还是炙手可热的京营节度使,就是他带着礼物跑到王家,见到的也不过是王子腾的管家和侄子,王子腾他还真的没有见到。
对于王子腾,张游击还真的不认识,只知道对方是皇帝的宠臣,出身好、高高在上,完全不理会他这样的草根,就是他的管家,看到自己的时候也是一副鼻子朝天的模样,更不要说他那个侄子了。
“万岁的宠臣?”马良摇了摇头,道:“那是老黄历了。去年上半年的时候,这位王大人的确还是万岁的宠臣,可如今,他已经被调任九省检点,甚至还没能找到机会出京赴任。”
老于哼了一声,道:“那不是很好?说明他得宠啊,万岁舍不得他。”
作为张游击的副将,老于也是个有脾气的。张游击花了不少积蓄去王家,结果礼物人家收了,事情却没有办,还嫌张游击准备的礼物太村。即便王子腾也曾经在振远军里呆过,老于对他可真的没什么好印象。倒是对给了张游击帖子让张游击有机会参加拈花法会最后得以募集到足够的钱粮的曹家比较有好感。当然,对于帮助了张翠凤的贾玖,他的感觉也不错,对贾赦的初始印象也在水准之上。
马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公案,却还是细细地跟张游击和老于解释起贾家跟王家的事儿来。最后道:“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当初王子腾就是借着他妹妹是贾家的儿媳妇,从而得到了贾家支持,一步一步升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可他也是因为他妹妹把贾家这位家主给得罪狠了。所以落到如今的地步……”
老于哼了一声,道:“活该!这才是忘恩负义的典范呢。”
马良一滞,只得苦笑:“可不是。但是我要提醒你们,别被这个贾赦给迷惑住了。他看起来是个好人,可惹了他,不用他亲自动手,就他女儿的嘴皮子。就足够大家伙儿吃一壶的。现在他是很大方拿出了大笔的银钱为大家伙儿买粮食,可他们家的人都是那样的性子。贪酷无比,就是石头里面他们也要榨出油来呢!若是他没能好好地回去,若是他没能带回大量的钱粮反而花出去大把大把的钱粮,就是他自己也说了这是他们父子的买命钱。你们以为,他家里会愿意么?他们家那位老太太会愿意么?这个贾赦可是有名的孝子,对他那个不讲理的娘可是百依百顺得很!”
张游击一愣,忍不住看了看老于,老于也愣住了,哼哧哼哧地蹲在地上不说话。
猴子将啃得干干净净的马肋骨舔了又舔,这才拿在手上耍了个花枪,慢悠悠地道:“现在他们是用得上你们,自然对你们客气。可要是将来不好。他们一准儿就把你们卖了。就跟王子腾那样,捧起了王子腾,一旦王子腾不听话了、想单飞了。他们就把王子腾给毁了。这才是贾家人!”
老于在地下沉默了半晌,这才道:“方才你们也说了,那是王家的女儿说了不能说的话,这才引来后来的事儿。这跟贾家又有什么关系?难道王家的媳妇儿是贾家的女儿?所以故意教坏了王子腾的侄女儿?!他们两家换亲了不成?!”
猴子道:“虽然没有换亲,却也差不多了。王子腾的老婆娘家姓史,虽然不是贾家的女儿。却是贾家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儿,听说以前这位王家太太对他的姑妈可信得很。贾史王薛听说过没有?金陵官场流传的护官符上说的金陵四大家就是这四家。就是现在的金陵一霸甄家,那也是近几年才起来的。以前的金陵根本就没有甄家什么事儿。”
马良也道:“可不是。荣国公的事儿毕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如今大家说起贾家,大多数人说的也不过是高祖皇帝跟他们家顾氏夫人的事儿,却不知道当初高祖皇帝时期,他们贾家得了多少好处!别的不说,金丝楠木知道吧?专供万岁的木料,就连当初贵为太子的老义忠亲王也没有,可是他们贾家就能够拿金丝楠木盖房子!贾家的富贵,就是王子腾最得意的时候也羡慕着呢!”
老于道:“真的假的?”
猴子道:“那还有假?工部和内阁还有当初贾家用金丝楠木的档案呢。听说这事儿还是经过高祖皇帝的朱批的!”
张游击道:“这些事儿,我们倒是没有听说过。倒是那日我闺女儿打拈花法会回来,跟我说起那日发生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位贾将军的女儿帮了忙,这才募集到那么多的首饰,又指点我们该怎么做,才免去了我们被人蒙骗的可能,也让我们在短时间内筹集到了大量的粮草。”
马良道:“那你们就要小心了。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许他们在后面算计着要你们为他们卖命也未必可知。再者,他闺女今年才九岁,去年也不过八个虚岁。这么一点点大的人都这么厉害,你以为他们家的大人会是简单的?”
张游击道:“不会吧?”
马良道:“当初贾家捧起了王子腾,可谁想王子腾转眼就挖了贾家的墙角,把原来属于贾家的人脉势力都捏在了手里。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呼啦吧唧的这个贾恩侯要退亲啊?他儿子跟王子腾的侄女儿都定了亲、也立了婚书了!就是因为发现王子腾要另起炉灶,他们才这么做的。你们要小心,若是投入他们门下,怕是一辈子都不能翻身,甚至连子子孙孙都要为他们卖命。”
老于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的?老子就这百十斤外加一把烂刀。他们若是要,尽管拿去。安远卫这地方,能够吃饱喝足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指望不成?若是他们能让老子活下去,让老子衣锦还乡,就是被他们踩着又何妨?这样提心吊胆、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老子过够了!”
马良原来是希望安远卫的人能够远着贾赦贾琏父子,哪里想到对方油盐不进。
他们虽然也是军户出来的,可到底家境要比安远卫的将士们好许多。至少,他们家里都是些下级军官。又从小打熬身体,练得一身好武艺。在各个军伍的中军里熬了几年。就被选去做了御前侍卫。他们的生活,哪里是安远卫的人能够比得上的?
安远卫的人,除了少数几个,大多数是各地发配的犯人在军中做苦役。或者是军伍里面的刺头儿,因为得罪了人被弄到这里来的。跟张游击这样,即便是四品游击将军,也因为有人看他不顺眼,就被人弄到这里来。若是他有门路、有人照拂,何至于此?
可以说,安远卫的人几乎都是被军队放弃的炮灰,没有一个人例外。
所以,在安远卫。跟老于一样的想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他们都是有今天没明天、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的人。跟贾赦这样愿意花钱让他们有东西吃、愿意拿出自己的皮裘给他们穿,这样的人就值得他们去卖命。至于别的,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老于能够原谅贾赦贾琏对边关的事儿一无所知。人家毕竟是国公府的爷们。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没出过京师,也没拿过比装饰用的仪刀更重的东西。这样的公子哥儿,他们不懂边关的事儿,这可以理解。他们不惹事儿、不指手画脚,这已经很好了。他们拿自己的马作大家的口粮、甚至出钱给大家买粮食,这样的监军。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让老于不能原谅的是这几个御前侍卫。明明是军伍中挑选出去的,不过离开军伍几年啊。就这样娇气起来。唧唧歪歪说人家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也不看看自己,不过是军户出去的人罢了。
比起马良和猴子,老于看贾赦贾琏父子顺眼一点。
就在帐篷里面的空气一点一点地紧绷的时候,帐子中央的大缸里面又传来响动,老于挎着刀就大步出去了。风中,传来他的一道道命令。
等他出去了,张游击这才道:“实不相瞒,当初我闺女就跟我说过,这红苕就是他们贾家培育出来的,花了他们两代人三四十年的努力。这年头,谁会为了这样的事儿花这么大的力气,还说送就送了。你可别说,这你们没来的那会儿,这红苕可让大家头一次吃了个半饱!这样的话兄弟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到外头说去。会出大事儿的。”
马良叹息一声,不说话,倒是猴子坐在下面道:“将军,我们头儿也是不希望大家伙儿被他们家拖累了。没错儿,这个贾将军是我猴子长这么大见过的、听过的监军里头头一个不折腾我们这些兵丁们甚至还为我们买粮食让我们吃饱的监军。这一点我猴子也说不出什么话儿来。可问题是,他们家还有个衔玉而生的、有来历的哥儿呢!虽然说贾将军分宗出来了,可是他们兄弟两个还住在一起,甚至那个哥儿还养在他们老太太跟前,就住在他们将军府的太夫人的上房里头!将军,您可要小心,若是让人知道你们跟他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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