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大学的经历使得沈修文对上海这座城市并不陌生。庙行,后世早已和市区连成一片的这个地方,现在放眼望去,一片凄凉。路边的农田里,巨大的弹坑随处可见。不远处的镇子里,由于刚刚遭受空袭,不少房屋都起了火,浓烟弥漫。
走在朱赤身后,沈修文看着这副情景,恍如依旧在梦中,难道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上海历史上著名的“一二八淞沪抗战”。
走进这座孤零零的小镇,到处是残垣断壁。走在镇子中央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平民,只有一个个士兵提着水桶正急匆匆从镇子后面的蕴藻浜提水灭火。
过了一个路口一拐弯,呈现在沈修文眼前的一片还冒着硝烟的废墟,十几名官兵正在废墟中搜寻幸存者,不时抬出一具尸体摆放到路边的担架上。几个戴着红十字袖标的年轻女兵正在用绷带擦拭着刚刚从废墟中挖出来的阵亡士兵的脸,尽可能的把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军装整理整齐,然后盖上一条白布。
这些阵亡的士兵无一例外身上都戴着伤。不少担架下面还滴滴答答地流淌着黑色的血液,一直流淌到街道旁边的排水沟,汇集成一条流淌的血河······
眼前的这一切让沈修文、林婧云和沈义都惊呆了。
“呃······”跟着最后的林婧云突然手捂着嘴,跑到角落里呕吐起来。
走在前面的朱赤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种地方,她一个还没有走出校门的女学生怎么受的了。口号和现实永远是两码事。”
处于震惊中的沈修文,慢慢回过神来,示意跟在后面的沈义去看一下正蹲在拐角口呕吐的林婧云。下意识地伸手摸口袋。沈修文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手却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骆驼牌香烟和一个精致的卡地亚打火机。
看到沈修文手中的骆驼牌香烟,朱赤不由眼睛一亮,赞道:“美国香烟。”这个时代,类似于这种舶来品都是属于奢侈品,只有象沈二少爷这种人才抽得起。
沈修文递给朱赤一根,朱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了香烟。后世不抽烟的沈修文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抽烟,大概这是沈二少爷的习惯吧。
一口浓浓的烟雾吸进肺里,总算把正在翻腾的五脏六腑稍稍压了下去。一根烟,把朱赤和沈修文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小兄弟,你挺不简单的,还能挺得住。”朱赤看着脸色苍白的沈修文笑了笑说道。
沈修文看着担架上一具具的尸体,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赤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取而代之的一副愤怒的表情,指着不远处一栋炸塌了半堵墙的两层楼顶的一片已经有些破碎的红十字旗说道:“小兄弟,看到没有。这里是我们团的战地医院。”接着又指着地上那一具具尸体,痛苦地说道:“这些弟兄都是两天前我们刚从八字桥阵地撤下来的伤兵,因为补给线被鬼子的空军封锁了,暂时运不下去。刚从鬼子空袭的时候,一枚航弹正中医院这个位置,大部分伤兵和一部分医生护士都阵亡了。”
沈修文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想起了五年后爆发的那场耗时八年壮烈无比的抗日战争,想起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沈修文感到自己的心在痛,心在流泪······当他想起自己就是因为那个可恶的日本老板,才来到这个世界,重重地吸了一口烟,道:“这都是鬼子造的孽,总有一天我们会血债血偿。”
朱赤惊异地看了沈修文一眼,顿时收起刚才轻视之心。是啊,自从来到淞沪战场以来,前沿阵地上从来没来过慰问团。特别是这两天,鬼子的飞机封锁了补给线,连师里的后勤部队也不敢上来,要不也不会造成今天这么多伤兵弟兄殉国。
“小兄弟,我还原本以为你们到我们阵地上来转一转,想搏个出名的机会。刚见面时,态度有些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沈修文连忙摆手道:“朱连长多虑了。象你们这种抗日的爱国将士,我心里佩服还来不及呢。”
朱赤嘿嘿笑了笑,转头又看了一眼还在蹲在街角呕吐的林婧云,皱了皱眉头道:“小兄弟,我还要向我们团长汇报。你跟我一块儿过去吧,你那个同学暂时让司机照看她一会儿。”
沈修文点了点头。走过去看了看林婧云蹲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向沈义吩咐了两声,虽然沈义有些不情愿,但是沈修文的态度坚决,沈义也只得点了点头。
团部设在镇口离前沿阵地不远的第二条防线上。当过两年义务兵的沈修文不由感叹这位团长,胆子真够大的,指挥位置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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