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就困了。”
安王笑着说:“小女儿家心性犯了,由得她去吧。”
李浲问:“二哥晚上可要早些歇息么?”
安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雨:“我还有些事要出去一下,就不陪你们了。”
李浲也不挽留,只行礼恭送,雨也福了一福,安王颔首示意后转身离去,李浲看向雨道:“若是不累的话,陪我走走?”
雨笑道:“殿下不累么?”
“我当然不累,这行宫你第一次来,还有好些好玩的地方你没去过呢,走,我带你去看看吧!”
他当然不知道雨曾随安王连续来过这里三年,早已熟悉无比,雨本想拒绝,可转念想到这几日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虽非自己所愿,可此刻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只好点了点头。
山中的黄昏,树木都像是被西下的太阳的余光染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让人熏然欲醉,李浲信步走着,雨沉默地落后他两三步,走在他的侧后方,李浲说:“我早跟你说过了,和我在一起,不需要这么规矩谨慎。”
雨垂目道:“这里虽不是宫里,到底也是行宫,按礼制,我也不应住在这里,如今既住下了,也不能不守礼数。”
李浲笑道:“皇祖母发话许你住的,谁敢说什么?”
雨说:“太后娘娘的恩典,我若拒绝,是不知好歹,可若因此恃宠而骄,便是不知本份了。”
李浲转身看着她:“为何你总是这么清醒冷静?你这个年纪的世家女子,不是应该骄纵一些,飞扬一些么?”
雨笑说:“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是那样的。”
“温柔娴静的我也常见,可你……”李浲打量了她一眼,“两者皆非。”
雨笑了笑没有说话,李浲侧头看了看,指着左边的一丛绿油油的草说:“你喜爱花草,可知道那是什么?”
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片宽大矮小的绿叶伏于地面,草茎却又细又长,雨摇头道:“不知。”
“这是杜若,七月开花,九月结果,每年来马陵时都是春天,所以极少有人能见到它开花。”
雨有些惊讶:“这便是杜若?”她想起小时候随师父在山上时,师傅的书里总是会夹着一些晒干了的杜若花瓣,闻起来有一股幽幽的清香,雨蹲了下来,用手轻抚过杜若叶子,心中泛起一点暖意,很久没见师傅了,不知他还好吗?
李浲也在她身边蹲下:“母妃宫里种了一些,故而我才认得的,”顿了顿,他看向雨,缓缓念道:“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雨脸色一僵,站起身勉强笑道:“屈子之歌,晦涩难懂,我都不甚理解其意,殿下好才学。”
李浲拍了拍衣摆上沾的尘土,站起道:“《山鬼》说的是一个女子满心期盼地等待情人而情人未来,于是独自伤心哀怨。”
雨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接了一句:“原来如此。”
李浲道:“我却觉得,山鬼是屈原的心仪之人,可惜女子的却心另有所属,屈原为她心动,亦为她心痛。”
雨侧过脸,淡淡地说:“既然叫做山鬼,想必屈子也知道,那女子和他已属阴阳两端,再如何讴歌,也只是心里的一种寄托罢了。”
李浲盯着雨看了半晌,缓缓问道:“阴阳两端?”
“红颜向来命薄,否则如何给这世上留下传说呢?”雨微笑着说,“不说这些伤感的事了,长公主今天心情似乎不佳呢,不如我陪殿下去看看她?”
李浲说:“她不是说她要睡了么?”
雨笑道:“女儿家赌气的话,殿下也信。”
“哦?”李浲扬眉道,“女儿家都爱口是心非?”
雨低头沉默,李浲笑说:“好了,我虽不知道你究竟在隐瞒什么,可你若不想说,我不问便是,不管这三年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只认识我眼前的你,记住,若有什么难处,你也可以来找我。”
雨心中一震,抬眼看向他,李浲却转过了身,边走边说:“走吧,就依你,我们去看看她吧。”
雨凝视了他半晌,这才提步跟上,两人走到了李瀛的房前,侍女们见李浲来了,都有些惊慌,忙跪下行礼,李浲问:“公主在里面?”
一个侍女低着头道:“回齐王殿下的话,长公主殿下已经……已经睡下了。”
李浲指了指天:“太阳不过刚刚落山,她就睡了?”
侍女的声音微微发抖:“回……回殿下,长公主确实……睡下了。”
李浲看向雨道:“她既然睡了,那我们走吧。”
雨走上前,看着那发抖的侍女沉声问:“我问你,长公主当真已经睡下了么?”
侍女被雨的气势所震,趴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李浲反应过来,立刻沉下了脸,大步上前推开了李瀛的房门,侍女也不敢阻拦,李浲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屋内,转身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王?说!长公主去哪里了?”
侍女们吓得哭了出来,一边磕头一边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长公主她……她换了男装出去了,还不许奴婢们跟着,也不许奴婢们跟殿下说……求殿下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