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欢哭泣地跑向一边,小雅用嘴咬住自己的手,露出两排深深的牙印。我心中明白,这个故事的关键部分就要来了,那将是无比凄美、无比悲壮、无比令人惋惜。我再次深吸一口气,继续翻开已经泛黄的,还有着淡淡血迹的日记本。
2004年4月6日
我不同意,他们今天又打了我一顿,甚至把塑料融化的倒在我身上。
现在的我,比鬼还惨。我想我快坚持不下去,我不能再爱明俊了。我有一种预感,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没有时间了。
那个妖艳的女人和他在客厅欢笑,他们一起看电影,一起洗澡,一起诅咒我,一起折磨我。
我想,我真的快不行了。
我的明俊死了,真的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2004年4月9日
我答应了。
但我有个条件,在我签完字离开古家镇的时候,我想最后再为明俊做一顿饭。我想做他最爱吃的豌豆烧肉。
就这样吧,挺好。
笔记行至此处,再无痕迹,淡淡血迹浸透纸页。我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站起。
“小雅,查一下2004年4月9日是什么日子。”我警觉般问道。
“是三阴齐聚的大凶之日。”
“糟了!”我忽然惊叫道。
确实,我已经大致猜到事情的真相。这其中实在太过恐怖,太过骇人,太过可悲,太过无可奈何。与其说这是一出惨剧,
倒不如说这是一出悲剧,一出人世间少有的悲剧。一出由苏晓的脆弱和执爱,古明俊的滥情和烂心,漂亮女子的刻薄和冷漠,乡民的险恶和狭隘,但凡任何一种因由只要少一点,只要任何一个人但凡心中仍存留一点善念,便绝不至于今日之悲剧。
“苏晓在那天毒杀古明俊后自杀了。”
众人听罢我的话后忽然一惊,如同洪钟在头顶震荡,发出足以诗人耳鸣呆滞的声响。
“什么!这,实在狠毒,但却合理。”
老刘紧紧夹住周中的土烟,用力之大,竟然将土烟生生地夹出两道浅浅的痕迹来。
“我这些年经手那么多案件,没有比这更惨的。”李兵提起冲锋枪,不禁摇头说道。
“她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自己,也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古明俊!”
羊欢呆在远处,口中自言自语道。这世上最可怜可悲又可叹的女人,苏晓。但古明俊并不知道的是,苏晓来自西林镇的一个风水世家,虽对风水术数并不感兴趣,但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总算耳濡目染。气势她早早选好的时日,一切有条不紊地计划在,在4月9日这三阴齐聚的那一天,身穿红衣做最后一顿晚餐,毒死古明俊后,在那一天夜晚十一点三十一分这几位凶恶的时刻坦然上吊而死。
她带着期望和怨恨而死,身穿红衣,恰逢凶时,极强的怨念配合天时地利互相叠加,其实并没有等到头七,几乎当晚苏晓便带着极强的怨念化为厉鬼。而针对古家镇的报复,也恰恰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根据小镇四处散落的白骨和顾家祠堂地上的白骨和血肉来看,我估计整个过程大致如下:”
“
第一日,村中鸡犬不宁,直到天明
第二日,阴雨菲菲,白昼黑夜不分
第三日,小孩哭闹不已,无论怎么哄都没有用
第四日,小孩哭闹,牛羊夜间悲鸣,挣开绳索,纷纷逃离
第五日,小镇刮起大雾,苏晓尸体消失
第六日,村中平日里伤害苏晓最甚的一家人一天之内暴死
第七日,村镇又有十二户人家一夜之间全部暴死
第八日,村民察觉到异样,纷纷打算逃离,才发现白雾笼罩村庄,欲逃无路,只得返回
第九日,村中不断有人暴死,剩下的村民齐聚祠堂,祈求祖先保佑
第十日,发生了什么,大概不需要我说。”
说罢之后,众人脸上露出极为恐怖的表情。
“第十日,苏晓出现了,身穿红衣,带着盖头,就像刚嫁过来时那样,她径自走进祠堂,张开血盆大口,将村中剩余人啃食干净,连骨头都不剩下!那时候她轻轻一掌,便能击碎墙壁。此时的苏晓,再也不是那个瘦弱脆弱任人打骂而不敢啃声的苏晓了。她以另一种形式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后来,那些进入古家镇和白玉县展开救援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甚至没有一个能撑过一天。”
我未说完的话,杨子墨轻轻说出。他表情凝重,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后,更是身躯一震。
“看来这次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杨子墨掂量下自己手中的布袋,不由得苦笑一笑。此刻他大概明白他所要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种凶戾的存在。
于我而言,人世间最难以接受的事并不是善与恶的较量,而是善与善的抉择。这种抉择,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都会令人无比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