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木堂主如释重负,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颜砚上前,无言的拍拍他的肩膀:“放下了就好。”
木堂主眨眨眼,干涩了很久的眼球,终于被泪水打湿。他狠狠地点了下头:“嗯。”
颜砚等木堂主心情平复后,才问道:“东西呢?”
木堂主从怀里掏出两件东西,递给颜砚:一张纸和一块白布。
颜砚看了一眼那张欠条,指尖微动,那张欠条便变成了一堆碎屑。他将白布揭开,上面是用鲜血写的四十二个名字。
颜砚扫视了一眼,转身将白布递给水堂主:“派人给刑掌门送去,就说,这是罗君济埋在青城派,打算将来东山再起的暗子。他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水堂主接过,猜测道:“这是......”
颜砚点头:“当初跟随罗君济一起攻入天狱教的青城派弟子。”
“这个,”颜砚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图,递给金堂主,“放在罗君济的衣服里。”
“是。”金堂主领命进了屋子。
颜砚交代完一切后,抬头望了望天色:“速度放快一点,御剑山庄的人,就快赶到了。”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小路,两旁是土黄色的土墙,颜砚几人顺着小道往北江城外走去。
突然,颜砚的脚步顿住,他指着灰不溜秋的墙角道:“那是?”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破败的小巷拐角处,躺着一个黑衣人。
木堂主上前两步,向颜砚请命:“容属下前去查看一二。”
颜砚点头:“小心行事。”
木堂主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朝那黑衣人走去,缓缓蹲下身,将背对着他躺着的黑衣人翻了过来。
“!”木堂主猛地睁大了眼,“白祁,怎么是你?”
颜砚跟金堂主相互看了一眼,下令道:“过去看看。”
只见木堂主轻手轻脚的抱着黑衣男人的上半身,将对方从地上小心的托起,拨开男人散在面颊上的碎发,扭头对跟上来的颜砚等人道:“是左护法。”
颜砚看去,男人眉头紧皱,嘴巴抿成了一道直线,显然是昏迷不醒。
“怎么回事?”颜砚记得那天夜探御剑山庄时,有一道熟悉的黑影从御剑山庄跑了出来,没想到竟然是白祁,难怪他当时觉得眼熟。
木堂主道:“当时教主死......失踪后,欧阳羽等人将我和左右护法、大哥、三弟囚禁在御剑山庄的地牢里,想从我们口中知道我教圣地所在。左护法身为教主的同门师弟,是最有可能知晓圣地的人。所以......”
颜砚皱眉:“他们动了刑?”他想起刚救出几人时,木堂主等人身上的伤。
金堂主接口道:“我们其实并没有受多少伤,但左护法......他告诉欧阳羽,他是天狱教的下一代教主。”
这样一来,欧阳羽等人的刑法,自然全往白祁身上招待了。
颜砚望了眼白祁苍白的唇:“他伤势如何?”
木堂主简单的查看了下,低声道:“断了三根肋骨,右腿骨折,鞭伤不计,后脑勺有血,估计是受过什么重创。最严重的是,”他顿了顿,沙哑了嗓子道:“右手,手筋被挑断了。”
颜砚一愣,视线缓缓地从白祁紧闭着的眼,移向他挺直的鼻梁,最后是紧闭着的唇,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对一个剑客来讲,最残忍的事,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再也无法用剑。
是的,白祁是个剑客,一个非常出色的剑客。他跟风吟雅师出同门,皆是上任教主的徒弟。不同的是,风吟雅同时是上代教主的独子,而白祁则是上代教主风司秀在山脚下捡回来的孤儿。
风吟雅是百年的武学奇才,他学什么都很快,因此不局限于兵器,白祁没有那么高的天赋,他从小便对剑术情有独钟,二十多年来,也只练过剑术。两人虽然名义上是师兄弟,私下里的交流却非常少。
风吟雅一心痴迷武学,对其余事情漠不关心。白祁天性沉默,即使是长年累月的住在一起,两个人说话的次数,也少的可怜。
颜砚没想到,最后帮助风吟雅承担了教主职责的,会是这么一个从未被他放在心上的师弟。
金堂主心下怅然:“那天晚上,柳长宁将白祁从地牢带了出去,没过多久,便传来白祁逃跑的消息。我们当时都以为,白祁回了忘情崖,却没想到他伤势这么重,根本连北江城都没出去。”
颜砚心道:也不知那晚,白祁是如何从柳长宁手上逃脱的。他从白祁脸上收回视线,对木堂主点头:“此地不安全,先离开再说。”
崆峒山下
唐梦黄衫白马,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她随手折了一根柳枝,轻轻抽打着马背:“马儿,你说是不是有人特别傻,本姑娘请他骑马,他不来,硬是要用两条腿走路,你说,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对吧!”
宋靖闻言涨红了脸:“唐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唐梦斜了他一眼:“孤男寡女的,你跟着我做甚?”
宋靖结结巴巴道:“等你顺利回了唐门,我就走人。”
唐梦嗤笑:“稀罕!你要么上马跟我一道,要么立刻给我走人。”
宋靖既不摇头,也不点头,默不吭声的跟着马儿身后。
唐梦气结,抬手狠狠的抽了下马背。马儿吃痛,撒蹄跑了起来。
宋靖见此,提起轻功,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颜砚坐在山脚下的一间茶肆里,在他对面,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少年名叫夏泽,是崆峒派前任掌门夏易的儿子。
颜砚端起茶盏,轻轻将水面上的茶叶吹开,凑近杯沿,抿了一口香茗。在未来的400世纪,茶叶是少有的被保存下来的民间物质文化遗产,也是少有的能与咖啡媲美的饮品。
颜家是正宗的华夏家族,从颜爸到颜小妹,全家都十分钟爱茶饮。
坐在颜砚对面的夏泽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喝茶了,他不时的探出头往官道上张望:“颜公子,你说得哪个神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噔噔噔’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颜砚望着马背上的黄色人影,放下茶盏轻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