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元和冷铸这段时间以来的父子互动,京城有心人都知道。
原本并不打算收拾冷静元的康熙,此时很不高兴,冷铸是康熙拉拢冷清寒的最好的途径,若他又回到冷家去,之后就算联姻了,冷清寒的心思也分了一部分到冷家去。
想冷清寒家原来多清爽,就母子三个,名声还不太好听,爱新觉罗家的格格嫁过去,必定讨喜,年氏为了冷铸的名声也会十分愿意这桩婚事,可现在,若是冷铸回了冷家,名声自然无碍,而他就是与冷家联姻,那他的格格的好处便降低很多,以后在年氏面前的话语权变少了,在冷清寒那里的分量必定大打折扣。
康熙简直是火大,想他为了这桩婚事能顺利,还特地给年家抬旗,现在却是被半路截胡,偏他还不能明着如何,毕竟人家是父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愿意啊!
康熙在乾清宫走了两圈,想着哪里适合冷静元外放,正巧皇太子来请安,便与他商量起来。
皇太子一听,顿时笑道:“皇阿玛,儿臣可不认为距离远了,冷静元就不能认儿子了,父子亲情岂是距离可以阻隔的,皇阿玛每回南巡,儿臣在京也是万分想念,只恨不得跟着皇阿玛一道呢。”
皇太子半是撒娇,半是认真道,康熙听了,眼神顿时一暖,想到近几年跟皇太子总有些隔阂,没有小时候亲密了,皇太子面对他时也开始小心翼翼起来,不觉怜惜,心下也是感叹,听的皇太子如此真情流露,心也软了,忙温和道:“皇阿玛也是念着你的,只监国乃大事,更是历练你。”
康熙还想再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继续,他属意的继承人一直是皇太子,只这几年觉着皇太子行事越发乖张,心性也颇有问题,他纵着其他儿子兴风作浪,并非只为了打压皇太子,更有历练的意思,然而他却不能直说,只望着皇太子能早日练出来。
皇太子感动的眼眶泛红,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康熙这般温言细语了,最近几年,常常是做什么都不得他皇阿玛的心意,他时常惶恐,看着弟弟们一个个长大,越来越能干,更加寝食难安,现在听到一句‘念着你’,犹如一剂良药,让皇太子恐惧不安的心稍有安宁。
气氛正温馨,皇太子想了想,压下了心底原本的念头,面上带着担忧和濡慕。
“皇阿玛,儿臣觉着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的意思是从年氏入手?”
皇太子点头,“冷静元几次上门,皆被拒之门外,可见年氏并不想复合。冷真人至今一面也未曾见冷静元,可见是跟年氏一条心,只是,冷铸见冷静元的事情,冷真人未有任何表示,也不知她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儿臣以为,先摸好真人的想法,接下去对症下药便是。”
康熙看了眼皇太子,沉思片刻,自从见识过冷清寒的能耐之后,他就对冷家年家查了个底朝天,事无巨细。当初和离,冷清寒虽没直说,行动间完全站在年氏一边,对冷静元更是连声‘爹’都没有叫过,可见,冷真人对冷家一点感情都没有。再有前几天,在年家的探子传来的消息,年氏与年老太太闲聊时,说起冷真人对冷铸的前程竟是顺其自然,一点没有插手的意思,当真是境外高人,一点不理俗事。
如今冷清寒对冷铸和冷静元的事情,一点表态也没有,康熙有九成的把握觉得冷清寒依旧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
如此又可以推测出,冷清寒对冷铸并无多少兄妹之情。想来也是,冷真人很小便去修行,对这个哥哥能有多少印象,他连亲爹都不在意的,唯一上心的只有亲身母亲年氏。为了年氏,也会出手维护冷铸,但若是冷铸执意要回冷家,伤了年氏的心,想来冷真人以后也不会多管他。
康熙理顺了思绪,然现在这些都只是猜测,还需验证。若一切真如他所想,就更不能让冷铸回冷家了!
冷真人唯一在乎的是年氏,而年氏在乎的除了冷真人就只有冷铸,若是冷铸和年氏离了心,这颗棋子就废了。没了冷铸这个桥梁,就剩下冷真人和年氏,冷真人油盐不进,年氏又是和离的妇人,两个都不方便施恩,这以后还怎么拉冷真人上船?
“姑妈,宫里来人了!”苏氏一脸喜气的走进来,“是慈宁宫的嬷嬷,奉太后之命,来传懿旨。姑妈快快准备一下。”
年氏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苏氏和一同前来的纳兰氏笑吟吟的上前帮忙,亲自帮年氏穿戴,别提多热情了。
“命妇年氏.......”年氏急忙赶到福寿堂,正要跪下接旨,来的嬷嬷立刻拉住,十分和善的笑道:“太后特免夫人跪接,夫人快快停住。”接着又道:“太后口谕,宣冷真人之母年氏入宫觐见。”
年氏身边的周妈妈摸出一个荷包来,“一点小意思,嬷嬷别嫌弃。”
嬷嬷一点不敢托大,小心翼翼的接了,又讨好的说道:“太后久闻冷举人神童之名,一直想着能教养出这般人才的女人定是不凡,早就想见见了。”
年氏谦虚的连道‘不敢’,又问宫中规矩,她这身可有冲撞。
嬷嬷笑眯眯的,“夫人不必拘束,太后最是慈和,早就想见见夫人,夫人快随奴婢进宫吧。”
年氏想着肯定是为了冷铸的婚事,心里便也急切起来,转头想看看自己女儿,没见到人,这才想起来,他女儿已经闭关好几天了,说是炼丹。
年氏坐着宫里的马车,到了宫门口换了轿子,一路到慈宁宫,中间都没有盘查过。
年氏微微低着头,垂着眼,跟着嬷嬷目不斜视的进入慈宁宫。进了慈宁宫正殿,年氏便要行礼,一直引她进来的嬷嬷又笑着拉住了,只听上头一道温柔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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