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野狗吃。哈哈哈哈,你没瞧见他们那副可怜样,真跟狗一样,不,连狗都不如!”
顾云山一拍手,方才的惨淡愁云都散尽,乐得逍遥,“得了,老爷我可以回京啦,赶紧收拾收拾回家享福,这鬼地方,老子一刻钟都不想待。”
萧逸停笔起身,犹犹豫豫说道:“大人,如何犯案、凶器现存何处,尚未能记录…………”
“这个简单。”顾云山满面春风,一把将李丰收推出去,“行了行了没你的事了赶紧滚蛋。”继而勾勾手,把屏风后头的月浓叫出来。
“找我做什么?”
“你来扮尸体。”没等她反驳,便将她挪到正中站定,再回头瞄一眼暴怒的梁岳,伸出食指来隔空一点,“看清楚,老爷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隆庆十六年十二月,是你第一次下手,受害人是仵作徐冲。十二月初十当日,乡民在田间发现一具女尸,徐冲照例将女尸带回义庄做详细勘验,然而这具尸体——”他指向月浓腋下,得了她一记白眼,“我不演尸体,很不吉利的。”
“你这人,死了还有这么多话,不许闹,坏了老爷的事,把你送到季平府上去。”
“不要,那老太监怪恶心的,我才不去。”
“你还说——”
他瞪眼,她闭嘴,他回头同梁岳打个招呼,“对不住,咱们继续。”
手指也不敢多指,收回来老老实实左手揣右手,“其实你早已经把毒针藏在女尸皮肉之下,徐冲当职多年,做事远比刚入行时潦草,草草勘验草草作结。根本不曾察觉毒已随针尖入体,自然,你这毒本也不是什么厉害玩意,只不过你知道徐冲每每验过尸总要小酌一番,因此这毒,就是他的催命符。徐冲一死,悄无声息,甚至连疑凶都没有。”
“奇怪,他怎么不连着仵作一起骗到矿下去?”是月浓,眨巴眨巴眼睛,一派天真。
“是啊,怎么没连着你一块儿骗呢?周家那案子又没死人,仵作怎么掺和?没他半点屁事,你倒是说说,怎么把仵作骗去矿下,嗯?”
“我……我是死尸,我不会说话!”两眼一闭,万事不理。
顾云山气得,生生想咬她一口。
“徐冲死后,接下来就轮到李丰舟。”他居高临下望着月浓,“你得垫垫脚,李丰舟。”
她不理他,站直了当木头人。
他继续,“神鬼之谈都是狗屁,李丰舟存够了银子要回乡养老,自杀没可能,若是为金蝉脱壳却又为何选在无月做媒之时?前儿晚上老爷我在义庄同那半具残尸呆了一宿,琢磨来琢磨去,人人都说那尸体是梁岳,焉有铁证?一只无头鬼,六具全尸,八个死者,总有一个人活着,这人是谁?李丰舟六年前已离开连台县,既无动机又无条件,显然是你,年轻有为的官差梁岳更有可能。是你趁李丰舟半夜小解之时将其掳走,再假扮李丰舟发疯跳河,让世人以为李丰舟已死,众目睽睽之下死在湍急河水之中。”
梁岳冷笑,“顾大人舌灿莲花——”
“哎,你先别夸。”没等他说完,顾云山便打断,“等我说完要紧的,不然老爷这记性,又得从头来。”
再看月浓,“这回你是孙淮——”
“我怎么能扮死老头呢,我这么……这么……”有些话不好自己说出口啊。
然而他根本无视她,“历经周寡妇一案,梁岳必定是以钱少为由威胁要将此事上告,并择日约上这一行六人至梁山密谈,几人未曾与家中交待,一并如约而至。这群傻子落到你手里还不是任杀任刮?先饿个头昏眼花,再把关在坟堆旁的吓破了胆的李丰舟分尸,手脚都投进深坑里,把孙淮当畜生一样投喂,你当时,应当很是痛快才是。”
梁岳道:“我哥就是困在矿下活活饿死,他们受的,不及我家人之万一。”
“好,报仇雪恨,英雄!”他竖起大拇指,高声赞叹,反倒让当事人一头雾水。
他前行一步,弯下腰,耳语一般同梁岳说,“你怕有十几年未见家中老母,怕是想得很吧。”
“你是何意?”
顾云山摊开手,无可奉告。另唤萧逸,“笔录?”
萧逸连忙将墨迹未干的厚厚一叠纸送上,几人按住梁岳在供述上按指印。
梁岳无所谓地笑了笑,说:“认罪又如何?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该死的人已死,还是我赢。”
顾云山将供述亲自收好,分毫不在乎,“恭喜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转过身,高放跟上前来小声问:“大人,看这样子,二审复核之时怕是要翻供。”
“放心——”他走了,头也不回地要去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