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姑娘……”傅启年伸出手却不敢动作,隔空召唤她,如长亭惜别。
顾云山回头说:“楼上有鬼,不怕死的就跟来。”
“你骗我!”
他挑眉,“你试试。”
月浓烦得很,“再耽搁下去,鬼都跑个没影。”
傅启年这才想起自己两个仆从,窜到阿禾身边冲着月浓挥了挥手,“余姑娘,你早去早回啊。”
她提步,慢慢走上阶梯,没什么兴趣搭理人,“我也想找个地方早点睡呀,我困死了都……”揉揉眼,打个呵欠,消极怠工。
随即推开第一扇门,屋子里存了多日的脂粉香扑面而来,暖香之中带着腥,顾云山跟在月浓后头走到屋中间,提着灯笼四处都看过一遍——凌乱的床、缠着黑发的篦子、一壶凉透的茶、一件瘫软在屏风之上的罩衫。他捏着鼻子嫌弃说:“这里头,还指不定刚折腾过什么,臭得很。”
“哪来的臭味,我怎么没闻着?”她好奇,还真去嗅,被顾云山修长的手指捂住了口鼻,“别犯傻,再去隔壁看看。”
“哦——”她一双琉璃眼,亮晶晶映着火光,却又傻傻跟着他一言不发。他指尖有淡淡木樨香,缠着让人学乖听话说的蛊,说不出的好闻。
两人将西侧二层都找过一遍,一棵老松树拔地而起,遮住了西侧几乎所有的窗,窗台向下,是一汪水池,正对着第二、第三间屋,深不见底。屋子里除了一堆让人面红心跳的衣裳物什,再无收获。
恰好对面彭涛也没声响,月浓便顺势走上三层,脚下的楼梯似乎有些经不起了,踩上去吱呀吱呀的直叫唤。顾云山还得像个老妈子似的招呼她,“你就不能慢点儿走,摔死了谁负责?”
月浓却像个男人似的浑不在意,“放心吧,若是脚下不稳,我还能顺带飞起来,你忘啦,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江北血手京师魔头江湖第一毒师……哎哟妈呀,这什么啊,崴着脚了……”
她一个不小心扑倒在楼梯上,顾云山再一着急手上不稳,灯笼从三楼阶梯上往下落,应声听见一句,“哎呦,这什么玩意儿还他妈带闪呢!”
他跨步上前,抬她右臂慢慢将她扶起来,“让你慢点你不听,这下好了,伤着哪儿没有?”
月浓摇摇头,忍着痛从背后掏出个玉石摆件来,在他跟前晃了晃,“就是这个,圆圆粗粗的,差点儿绊死我。”
说完又觉着奇怪,自己先摆弄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呀,长这么个怪模样。”
“并不是什么好玩意,你不许碰,这东西……有毒!”没料到他一把抢过来,顺手就扔到楼下。
咕咚一声响,再传来一句“哎哟我操——”
有什么轰然倒地,阿禾抱着傅启年哭,“少爷,少爷你可千万不能死啊少爷!”
月浓扒着栏杆往下看,犹疑道:“傅大人这样是不是中毒了?”
“嗯,对,中毒了。”
毒死他才好呢。
月浓坐在阶梯上,自小兜里掏出火折子来递给他,“先点灯——”
“方才在树林里怎么不拿出来?”
“我忘了呀——”她答得理直气壮。
顾云山摸进一间屋,片刻便端着点亮的千鹤登云烛台到她身边来,微弱一簇光照亮她脚下小小一方天地,也照出栏杆底部一处细微刮痕,细细看,像是指甲抠出来的印,留在栏杆内侧。
他将烛台搁在阶梯上,正要去碰她脚踝,却堪堪被避开。一抬头撞上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水汪汪泛着桃源世外的净与静。
一个字,一段音也听不见。
他的心漏一拍,蝴蝶飞过花蕊,春雨润过嫩芽,是昨夜少年青衣打马走过鲜花满山的春夏。
月浓说:“你不要以为我崴了脚你就能趁机欺负回来。”
“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哦,楼梯太窄,我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你扔到楼下。”
“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少碰我!”温雨转疾风,少女娇俏的脸染上嗔怒,却依旧美得让人不忍垂目。
方才的闲情旖旎云散烟消,顾云山撑住膝盖站起来,抖一抖袍子继续向前走,“没事就赶紧站起来继续搜,成日里就会给老爷我添麻烦,真不知道拉你来岛上做什么,昏了头了不是?”
她脑子里那点小小青涩都被他一句话气跑,她再一次活过来,生生让他气出了精神,也不管脚下疼或不疼,再难受也忍着,要吵完了分出胜负再谈其他,“呵,方才也不知是谁,在树林子里吓成个可怜样,要不是我,恐怕是要哭爹喊娘好一阵的。”
“傅启年就是那副破德行,今儿可算让你见着了。”他接得稳稳当当,面不红心不跳。
“不要脸——”
“说谁呢?没大没小!”顺势推开第二扇门,猛地一袭黑影朝着他迎面扑来。当下脑子里跑马似的飞奔,身体却一动不动,原地等死。
他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不乱吓唬傅启年,谁晓得原来真是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