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女人低头抽烟,她的五官美艳动人,身材高瘦,白色绣花长旗袍勒着腰身,胳膊腿细长匀称,且白皙,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宛如一件精心打磨过的上等玉器。
正因为如此完美,才将她狰狞不堪的左手臂显的越发突兀。
就连为她的美而驻留的路人,车里探出头的男人,都为此感到巨大的可惜。
“那块疤是怎么搞的啊,好恶心。”
“我倒不觉得恶心,就是吓人,不信你摸摸,我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啧啧,烧伤吧,那么严重,怎么不想办法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不可能恢复到以前吧,再治疗,多少还是有差。”
“身材真好,长的也好,可以当模特了吧。”
“也不戴个手套穿个长袖遮遮,就露出来吓人,真缺德。”
完美主义者看到了,会纠结痛苦死。
损的有,同情的有。
维蔓轻弹烟身,淡淡的扫了一眼四周,她吸一口混浊闷热的空气,垂眼看看自己的左手臂。
从前很怕别人异样的目光,容易被言论左右,现在想想,觉得挺可笑的。
手套摘了也好,见见阳光。
想到了什么,她叹口气,来的不是时候。
可她没有时间去好好挑选日子。
刚才她在急救室走廊,被那个男人冷漠的盯着,本以为自己可以从容应对,却在几秒后就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难为情这三个字,维蔓太久没体会了。
以至于……当时面上发热,心里发虚,明明她就没做什么龌龊的事。
维蔓的目光坚定,她不能就这么回去了,特地赶在手术之前出来一趟,总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美女,借个火可以吗?”
随着突如其来的男声,一只手也搭上维蔓的肩膀,她回头,陌生男人
维蔓将烟头按在男人的手背上,用力碾了碾。
男人愣了一下,才疼的倒抽凉气,他大声咒骂道,“骚|婊|子,你他妈干什么呢?找死是不是?”
维蔓轻笑,“是啊。”
男人大变脸色,“你,你,你他妈说什么?”
维蔓一字一顿,“我、说、是、啊。”
男人大骂,“操,神经病吧!”
维蔓拢拢头发,有些乏味,她在原地站了会儿,又去了背后的儿童医院。
医院里,张小晖刚洗完脸,情绪还是乱的。
虽然宝宝已经退烧了,但听医生说可能还会反复,他们建议多待几天观察情况。
她同意了。
在这边,一有不对可以立刻应付,方便许多。
张小晖趴在床边,守着宝宝,她红着眼睛笑,不自禁的伸手去摸宝宝的小手,轻轻捏着。
“季时,你看看我的包里,有没有拨浪鼓?”
季时靠着窗户,“你连包都没带,哪来的拨浪鼓。”
“那你回去拿一下。”张小晖说,“晚上我在这边陪宝宝。”
季时的眉毛上挑,“大的呢?”
“大的你就不管了?”
“……”张小晖扭头,“你不是说明天出差……”
季时捏鼻翼,“不去了。”
张小晖一愣,“那晚上你也过来吧。”
季时摆出沉吟的样子,“我考虑考虑。”
张小晖抽嘴。
“一会儿护士要来给宝宝检查,你早去早回。”
季时丢过去一张纸和笔,“你把要带的东西写上面。”
张小晖快速写了好几行。
季时从上往下瞟,眼角狠狠的抽|动,“张小晖,我们只是要在医院住几天,你想把家搬过来?”
张小晖逗宝宝,“多带就多带嘛,比少了什么好。”
季时无奈的按压眉心。
“我走了。”
“等等。”张小晖叫住他,“记得把我的手机带上,还有充电器。”
季时头大,“确定没有别的了?”
张小晖摆手。
她的背上一沉,男人的重量全压上来。
“别闹了,宝宝在看着呢。”
季时抵着张小晖的发顶,视线移到小床上,婴儿蹬着两条小短腿,乌溜溜的眼珠子对着他的方向。
“你说儿子知不知道我是他老子?”
张小晖非常直白的打击他,“不知道。”
季时哼笑,“我也这么觉得。”
下一秒,他绷了绷脸,“那儿子为什么总是在我身上拉?”
简直就是中了咒,孩子被张小晖抱着的时候,特别乖,什么都好好的,一到他怀里,不用多久,隔着尿不湿,就能闻到一股酸臭味。
那气味……
回回都能把季时熏的想把手剁了。
在对张小晖有别的心思之前,他即便是谈情,也是靠嘴谈,对身体接触严重挑剔。
更别说跟一个女人结婚,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吃她吃剩下的饭菜,喝她杯子里的水,和她生一个孩子,过一辈子。
捏着张小晖的耳垂,用拇指摩|挲了几下,季时觉得自己完全是主动跑进婚姻的围城里的,还迫不及待的把围城的门上锁,打死,不给张小晖留一丁点缝隙。
张小晖一本正经道,“等宝宝长大了,我替你问他。”
季时用几瞬息的时间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他失笑,“感觉还不错。”
两人耳语了片刻,才分开。
目送季时出去,张小晖把门关上,眼中的疲惫涌了出来,她使劲揉了揉脸,深深的叹了口气。
“宝宝,以后不要再吓妈妈了,好不好?”
才三个月的婴儿,是听不懂那些话的,他自己把拳头举到眼前,一个劲的盯着看,睫毛一扇一扇,嘴里好奇的发出咿咿呀呀声。
张小晖的心都融化了。
通过这个小生命,她才明白,做妈妈有多不容易,那种超出任何规则的羁绊又是多么奇妙,不受一切外在因素阻挡,干扰。
感恩。
像今天这样,每一次逢凶化吉,张小晖都会在心里默念那两个字。
如果可以,她愿意把自己这辈子剩下的所有好运都转到她的孩子身上。
张小晖无赖的笑,“你不反驳,妈妈就当你是答应了啊。”
她凑过去,托着下巴说,“宝宝,我们约定好不好?”
婴儿不看天花板了,他把脸对着张小晖,仿佛真的能看的到,认的出。
见婴儿是想尝试抓她的衣服,张小晖眼睛一亮,抬起袖子,跟他玩藏猫猫。
“宝宝,左边,妈妈在左边。”
婴儿往左边看。
张小晖笑弯了眼睛,“真聪明。”
她刚摇铃拿出来,叮叮当当清脆响,一只小手就把摇铃抓过去。
“宝宝,你的小袜子怎么又要掉啦?”张小晖握住婴儿的右脚,将那只蓝色棉袜子往上拉拉,“这是爸爸给宝宝买的,爸爸还给宝宝买了很多新衣服,好玩的玩具。”
“等你长大了,就会像爸爸一样,成为一个男子汉,又高,又帅,会有很多人喜欢……”
说着说着,张小晖就哽咽了。
“所以宝宝要乖乖长大,知道吗?嗯?”
她轻轻勾了勾婴儿的小手指,柔声说,“跟妈妈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婴儿哼哼唧唧的,小脑袋左右晃了晃,歪在张小晖的手背上,一边脸颊陷下去一个小窝,他咯咯咯的笑。
张小晖呆了呆,喜极而泣。
楼下,季时跟维蔓打了个照面。
他往前走,维蔓跟着,一路跟着他到停车的地方。
“当年,谢谢你。”
维蔓将迟了许多年的几个字说了出来。
背后传来声音,季时嗤一声,“不用谢我,那时候我只是英雄主义。”
维蔓抬头,望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裹着浓郁的迷恋,仰慕。
“不管怎么说,是你救了我们一家人。”
季时打开车门,维蔓向前迈了一步,“那家餐厅,你有兴趣收购吗?”
她笑笑,“你应该也知道我的事了,能活不能活都得看天,这天也不是谁能看清楚的。”
“如果你觉得前景不错,希望你将它收到时光旗下,不然……”
维蔓没说下去,那家餐厅当初就是为这个男人开的,从装潢,设备,到店员,菜色……
里面每一个细节都是她费尽周折打听到这个男人的喜好,用心准备的。
她可以偷偷的做到那个地步,只要这个男人一出现在餐厅,她就会在楼上窥视,却做不到跑到这个男人面前,跟他说,她喜欢他,很多年了。
上次的饭局是意外,这次是没的选择,她怕没机会了。
“不需要。”
男人冷冽的话声把维蔓的回忆撕的粉碎,她抬眼,看着背对着她的人转过身,一股低气压扑面而来。
“维小姐。”季时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你跟宋明修有什么名堂,打的什么主意,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维蔓脸上的笑容不变,灼灼其华,带着几分狡黠,“以前是真有,现在没有了。”
她说后半句的时候夹着对命运妥协的叹息。
谁又能想到,一次普通的体检,竟会彻底改变她的生活。
维蔓再回神,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那个男人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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