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随着宫女入内时,心头突地忐忑,不知为何,虽然这位世子妃总是面容和煦地轻笑,待人也温和有礼,她却总觉得怕,莫名不敢靠近。
“娘子请。”引路的宫女偏转过身,对着张昭深施一礼,便小步退下。
张昭点点头,然后好奇地打量房间,格局似乎和她的房间没什么不同,只是一些摆设器物更精致贵重了。
这也难怪,世子妃的身份确实要比她贵重。
张昭心胸坦荡,想得也很开。
丁香从侧室迎出来,看见张昭,福了福身子:“见过张娘子。”
“快别多礼。”张昭忙道,接着目光转向毛笔,眼神示意。
毛笔接到自己娘子信号立刻捧着食盒上前,甜声开口:“丁香姐姐,这是我家娘子亲手做的山药糕。早上时您送来那瓶秋梨膏,娘子吃得极好,心中感念世子妃关爱,却自恨无以回报,想来想去只有亲手做了这盘山药糕,才能聊表心意。食物粗浅,还请世子妃千万别嫌弃。”
丁香双手恭敬地接过食盒,低头清嗅了一下,眉眼立刻染上笑容:“张娘子真是谦虚,婢子还是第一次闻到味道如此清香的山药糕,且山药糕健脾益肾,开胃化食,世子妃这几日胃口不开,这山药糕送来得正是及时,世子妃见了定然欣喜。”
说着将食盒递给一旁厚着的小宫女,自己亲自引着张昭主仆二人转入侧间。
林珑正跪坐在矮榻上烹茶,见到张昭进来,便放下茶盏,起身过来迎她。
张昭受宠若惊,忙福身行礼:“妾身见过世子妃。”
“不用多礼。”林珑直接携了她的手,引她到榻边就坐,“你我年纪相仿,私下里不必顾此虚礼,平辈论交就是。”
张昭点头笑笑,没想到世子妃居然这么和蔼,她心情稍稍放松,不过仍略带紧张。
“喜欢喝茶么?”林珑抬手提起茶壶烫茶盏,高高扬起的手腕细白柔腻,哪怕最最细腻的白瓷都比不上。
张昭羞涩笑笑:“不算太喜欢,幼年就喜欢些酸甜味道,后来女师说不雅,教着一点点品茶才慢慢喜欢了。”
林珑轻笑:“是啊,我年幼时也不喜欢呢,后来上了年纪,就习惯了。”不是喜欢,是习惯。
张昭听得有些懵,世子妃转过年虚岁才16吧,比她还小一岁呢,哪里就上了年纪。难道这就是母亲所说的,嫁人后要稳重端庄,老成持重?
林珑给张昭倒了一杯茶,“如若不介意,我唤你阿昭可好?”
“不不不……”张昭抿唇而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不介意。”
林珑笑笑,轻松提起张昭最感兴趣的话题:“阿昭习得是卫夫人的字?”
张昭羞涩地点点头。
“嗯,卫夫人的字极好,线条清秀平和,娴雅婉丽,适合女子临摹。”林珑赞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观阿昭的字,端正婉丽中又暗含劲弩,其韵飞扬,似乎有秦大家的风格。”
张昭没想到林珑居然看出自己字中的内蕴,她幼年临摹卫夫人的楷书,年纪及长,便爱上秦善登的碑帖。因为女先生说秦大家字体太过刚硬跋扈,不适合女子临摹,才偷偷临摹,不敢被人发现。
因她聪颖过人,习得卫夫人和秦大家二者精髓,加以融汇,字自成风格,才会被人称颂,进而才名彰显。
只是所有人都看出她的字是临摹卫夫人,却没有人一个发现她还学了秦大家的书法。
知己难求。
不过瞬间,张昭对林珑的好感就突突往上升。
林珑这个人气质清冷温和,矛盾又统一,疏离时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然亲近时又让人恨不得掏心掏肺。她就是有这个本事,冷淡、温和,拿捏得恰到好处,魅力不可琢磨。
很快,张昭就打开了话匣子,二人从书法轶事谈到妆容首饰,又从妆容首饰谈到衣饰搭配。
张昭发现,世子妃懂得非常多,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能接上话题,甚至懂得更多,更透彻。简直无所不知。
二人越说越投机,连丁香上来送山药糕都没发现。
丁香和毛笔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地笑笑,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位主子。
“您医术是自学的么?”张昭好奇,瞪着大眼睛看向林珑。
林珑点点头:“当时不良于行,闷着无趣,便看些书消遣。”
闻言,张昭目露同情,宽慰道:“其实能走也去不了哪,我幼时,阿娘拘着我,哪也不许去。后来喜爱书法,才坐得住,不然总想着往外跑。”说到这张昭目露向往,“书上说,东边有海,北边有漠,西边有高山,真可恨我不能托身为男子,可以行四方,看尽天下美景。”
“阿昭喜欢出行?”林珑弯了弯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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