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明知是险地,毕竟还是有些投机的修者,要来此试试运气。因此,大路之上还是有些队伍,三三两两地结成伴当,往东往西的,都要在此分道扬镳,成了约定俗成的歇脚点。如今,已经没人记得何时开始这约定,好像这道分界一直就在一般。这一点,从植被的高矮分布来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毕竟,人多的地方不长毛吗。
眼下,驿站飞舟正无限接近这里。那三只飞蜥里,仍有两只紧随其后,越逼越近。六匹瞪羚仿佛脑后生眼,曲曲折折一路躲闪,奋力攀上山梁。就在陡崖之上,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拖着似乎毫无重量的车厢,飘飘悠悠落向坡下。腾空瞬间,也像是羽化了一般。
冥冥中,这道山梁就仿佛一道天罚,两只飞蜥一到这里,竟然就急火火地收翅,张牙舞爪地落在崖顶。噗一落地,就齐齐怒吼狂躁一番,仿佛在演绎真正的不甘和愤懑。
舟中二人却不知已经莫名其妙地脱困,仍在心内惶惶,恨不能洞天彻地。小苗已经来不及为亵衣的事尴尬,在昏暗的车厢之中,在濒死的人面前,实在没法计较。她仍在紧张地看护阵枢,不停地将灵石一块块填进阵眼……哪怕早已是种浪费。
………………。
经此一役,呼啸山庄六位当家尽皆陨落,庄内万般纠葛也终成尘土。这个刚刚兴起的霈门宗外堂,就这么分崩离析了。一场有组织有预谋地绑票加撕票,竟如此意外收场。贺家兄弟得知消息时,都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
可叹小苗这位当事人,直到现在却依然懵懵懂懂,对自己被何人算计,又是因何算计,都还蒙在鼓里。
幽幽昏暗之中,有个痛苦地声音传来。
“喂!小苗,把……我松开,妳拿门帘捆我干嘛?手脚都……没法动弹,我还要运功…..疗伤”。
“哦!是吗?…那我给你解开….,可伤口还在流血,这可咋办?”
“我说…..小姐….,裹伤…..是你这样的吗?”
“哦!…….我小时候晕血…..,娘亲说我不适合当兽医,所以我就没怎么学。…..现在这样好点了么?”
阿呆无语中…..。
就在他耳内,有个声音开心道:“哇哦!先把伤者捆起来,然后再拿肚兜堵住口鼻,这样的治疗好有新意呀。就是不知道肚兜洗过没?”
“这很重要吗?”
“嘶-----疼死我了”。
另一个声音愤怒地回应着。
………
其实,还有一段情节,那是小苗不堪回首的。
就是回城这一路上,阿呆先是浑身发热,霞飞双腮,如倚门回首的娇羞处子;然后是手脚冰冷,越来越冷,脸色苍白的似冥府把门的无常。最后是痛苦地颤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颤栗,羊角风发病时的体若筛糠,应该就是这样。更绝的是,青筋裸露五官狰狞,兼之双拳紧握隐忍呻吟,颇似七天没解手的堵心摸样。小苗仿佛又看到那些抗争、不甘和愤懑,一度以为,这一次阿呆该挂了吧。谁知,颤栗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却渐渐停歇,阿呆的气色竟然缓和了一些。还有闲暇找到那件肚兜嗅了嗅,然后他还…..天啊,听了听。嘴里嘀嘀咕咕地,也不知说些什么。这个功法与行止都万分古怪的修者,真的将小苗惊得不轻。
恐怕这一次的枫坡之行,将在这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心头留下阴霾,羁绊一生的心结应该还很多吧。妙龄女沉迷于英武男的花言巧语,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带着美好的憧憬溜出了家门。满怀期待地相信,那必定是一场心旷神怡的远足,小心肝山花烂漫地一塌糊涂。她原本认为一个男子的来历并不重要,却不知,这天下男子都将名声看得紧要无比。隐姓埋名的,说得好听是难言之隐,难听点的,无不怀揣不可告人的目的。
哎!花样年华里的那些蠢蠢欲动啊,一旦遇到宣泄的出口,就怪力惊人。娘亲耳鬓厮磨的千言万语,还赶不上未知世界里的传说一句,那种身在福中的百无聊赖,是怎样一种可怕情绪。至于后面被血淋淋的现实彻底击碎,就是必然而令人唏嘘的原该如此了。那个骗她的人,是否最后一刻良心发现,对现在的小苗来说最不重要,没人会对绊倒自己的忏悔感兴趣。是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头等大事是她还好,她还能思考,能安然归来。
………….。
一千八百里之外的云梦古道,是传送的目的地。此时正值秋高气爽。
念青古城,坐落在云梦高原的中段要冲,不知多少岁月的翻修,如今的规模宏大,修者百万。这里是大路西部数得上的修士城池,原本却只是商路中一个小小的驿站。城外数十里的万兽山庄,占地广阔,赫然就是小苗小翠小萍她们家。
此刻,苗翠萍正偷偷瞄着身边这位爷,依然是个怪人,不仅是口音还有他那一个个念头。如果不是这男子救过自己,想必两个人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是现在不同了,怪异的行止是个性,是与众不同的真实体现。更何况,赵森源这个名字虽然很土,但好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