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凭我自己的能力根本逃不出去。我在和‘妈妈’闲聊的时候,知道这个穷山僻壤的地方,很难逃脱出去。唯一的机会,就是去到山那边镇子上的一个集市,可是我被人贩子卖到这里的,又是一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机会外出去集市,但那是我唯一逃出去的机会。
我发觉,‘妈妈’有机会去集市,就和她讨好关系。女人很善良,我和她同病相怜,每次挨打后我都会替她上药,安慰她,她逐渐信任了我,把我当做亲儿子一般对待。
有一次,丈夫外出走亲戚,据说是他妹妹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他这个大舅得去喝满月酒,本来全家都要去的,但是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带着我出去,万一被人家举报就糟糕了。当时我来家的时间并不长,户口还没有来及上,他们可不敢冒这个险,就让女人呆在家里看着我。
妹妹家在山的那一边,路程遥远,一来一回就需要一天的时间,丈夫本就贪杯,又被亲戚攀多了酒,妹妹家人自然是不放心他回来,这山路本就不好走,夜晚还有野兽出没的,就留他下来,明早再走。
男人酒喝多了,大脑不做主,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只能听从妹妹的话,留下来。明早再赶回去。
我得知男主人不回来后,知道只是一次机会,赶巧了第二天刚好是逢集,我就央求‘妈妈’带我去集市转转。
这段时间相处以来,‘妈妈’觉得我很乖巧,对她也很依赖,她完全沉浸在母子和乐融洽的氛围中,女人心性本来就简单善良,就答应了我的请求,带我去集市转一圈回来。
我盘算好,到了集市有两种方式逃脱掉,一种是自己假装不认识路走丢,一种就是找到派出所报警。
不论那一种,我都觉得有一点对不起‘妈妈’,她回家一定会被挨骂挨揍的,那段时间的相处我对她也充满了感情,亦很同情他,但我并不想失去这次逃脱的机会。”
易鸣停下讲述,他喝了一口红酒,压抑心头因为回忆带来的苦涩和痛苦。明明刚才还觉得清冽甘甜的红酒此刻酸苦难辨。
一口气讲述这么多,他需要缓一缓,他在思考那些该说,那些不该说。
当年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同他一样悲催的命运,也许正等待着他去救援。他虽然小小年纪,但亦明白肩头的责任重大,不能有恻隐之心。
一旦回去,他又会回到那种可怕的生活中去。他不能再回去受一次罪,也不能姑息那些犯罪分子的行为,他一定要逃出去,为了自己,也为了更多的人,将那些贩卖人口的犯罪分子一网打尽,不然会有更多的人和他一样遭受苦难,又会有多少完整的家庭支离破碎……
奚南望着停止讲述的易鸣,她的神情是呆滞的,难以相信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悲催,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二十多年的记忆,没有想到还有比她更不幸的人.
她看着易鸣手中猩红的红酒杯,那里面盛满的不是红酒而是血泪一样的成长史.
奚南端起桌上的另一杯红酒,走到近前,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也许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