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生出了几分心虚。苦笑一声,摊了摊手委屈道:“怎么殿下的话说的,倒是我的不是了?”
闻人久垂了垂眸,没有作声,只是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了下来,挥了挥衣袖,将手按在木椅的扶手上,仰面看着洛骁,缓缓开口,将话引入了正题:“孤听说近些日子,帝京周围倒是来了不少异族面孔?”
洛骁见闻人久说起此事,脸上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沉吟一声,道:“确有此事。虽说再有十日便该是皇上寿辰,此时异族人入境,大约也只是各族皇室派遣过来的使者。但是帝京涌入的异族面孔比起以往,数量也的确是增加了太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闻人久倏然半眯起了眼眸,明明还尚且青涩的嗓音低沉下来,竟也隐隐有着几分喑哑的杀意,“虽说南北两方多年来都是大乾的附属国,但是在这么久的时代更迭下,当初的家犬不知不觉,竟也长成钢齿利爪的虎狼了。”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在一贯臣服于自己脚下的附属国都开始日渐强大的时候,曾经无人能敌的大乾却在一日日的衰落、破败。纵使此时此刻,大乾依旧还是中原霸主,但是明眼人却都清楚,一切虚假的繁华,若是倾覆,也不过就是转瞬之间的事情罢了。
“若是让言官向圣上进言——”洛骁的话刚刚说到一半,看着闻人久一双黑白分明却带着一丝嘲意的眸子,唇微微开阖几下,却又停住了,轻轻摇了摇头,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对于德荣帝,诸如李御史之流的言官们在朝堂之上的进谏又何曾少过?只是结果呢?
但凡德荣帝稍稍能够多听取一些逆耳的忠言,如今大乾的暮气也不至于浓厚至此。
叹了一口气,看着闻人久娓娓分析道:“不过再如何,毕竟大乾的积威犹在,且南北两方都各自有所顾虑,若不是十足把握,五年之内,他们轻易也不会有什么异动。此次借由着圣上大寿来京,动作虽大了些,但大约也只是存着心来试探试探罢了。”
“试探?”闻人久一双黑沉的眼闪过某一种戾气,轻轻呢喃了一声,半晌,清清冷冷的笑了起来,“只怕等那些狼子野心的东西探明了大乾如今这幅外强中干的模样,我大乾就危矣了。况且奸佞弄权、小人猖狂,大乾风气败坏,如此十数年,整个朝廷之内,又是否还能留下三五可用之人?”
洛骁闻言,蓦然一怔,深深地看了一眼闻人久。
他一直知道闻人久是个极细腻并富有洞察力的人,但是他却没料到,在这个年纪,其余的皇子们都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大乾的那个早就开始破败的龙座的时候,他对于周围的政局变化,就已然敏锐至此。
洛骁看着这样的闻人久,觉得自己胸口微微有些发紧。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却让他觉得这个尚且年少的皇子,有着某一种上位者的特质,是可以信赖并让他誓死拥护的。
闻人久。
他在心底轻轻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微微地扬起了唇角,单膝跪了下去,一字一顿清晰地说着:“殿下放心,无论如何,臣会一直陪在殿下身边,为殿下守好这大乾的门户。唯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