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戾气,眼中凶光大绽,竟不等雷劫落下,抽调浑身灵力,孤注一掷主动迎上。
识海中那枚幸而不死的白色妖丹被如此透支,颜色净除,如同浑然无色的玻璃球一般越缩越小。宁复生识海绞痛,尖啸一声,满怀恨意朝劫雷狠狠劈去——
——他远胜金丹的魂魄剧烈抖动,自虐般釜底抽薪的一击,原本对天道克制也是有限,却不知为何竟然真的劈开了紫雷。那道光电从当中摩西分海般裂开,一道劈向远处的人群,一道失去半数力量声势大减,却仍旧循着剑尖飞蹿进宁复生的身体。
宁复生双眼骤亮,旋即失去意识,流星般从半空滑落。
他这边没了动静,围观人群却差点被那掉出来的半道雷砸死。几个高阶修士迅速反应过来搭起禁制,突如其来的天劫却仍旧势不可挡地劈了下来,离余波最近的一个金丹修士当场不省人事,剩下的几个也都大受震动,其他人则亡命逃窜,鬼哭狼嚎,嗷嗷惨叫,好不可怜。
“……”魏紫掩不住眼中的惊骇,这真的还能算金丹雷劫么……
此情此景简直骇人听闻,许久后不见雷劫再度落下,人群才逐渐平息。许多修士已经被天地之威震撼得精神恍惚,诸众再度驻足,狼狈地散出一个更远的包围圈,魏紫依旧是最前头的那个。
几名金丹修士在他身后,抚着仍在翻涌的丹田位置,遥望的眼神都是七分羡三分妒。他们不知道经历这场天劫的究竟是谁,然而无需过多了解,只消落在身上的这点余波,就已经能窥得此人实力一二,和他们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
长久的凝视中,小院一片死寂,再不见宁复生的任何动静。
所有人的心头都跳动出一种难言的情绪,几分遗憾,又有几分敬畏和怅然。
一名金丹修士叹息:“恐怕他……”已经陨落了。这在诸多历劫人士里并不鲜见。
魏紫恍若未闻,只死死盯着小院,迈出步子。
“你冷静些!”那修士按住他肩膀,“劫云还未散开!”
魏紫推开他的手,脸色冷得惊人,步子却越迈越快,几下跳跃就隐没在了破烂的围墙里。
众人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目送他离开,只觉得头顶那股云海眨眼睛又要出什么变故,退得越发远了。
哪知道那劫云已经到强弩之末,憋了半天再憋不出东西来,它在头顶盘旋半天,黑气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终究不情愿地落下一道金芒,笼在已成废墟的小院上。
这是天道历来对成功的渡劫的安抚和奖赏,越是高阶的劫数,这光芒对修行的裨益就越明显。不过这种奖赏,当然只有渡劫成功的幸运儿才能享受到。
众人瞬间错愕,这样恐怖的天威之下,竟还有人能不死?!
下一秒又立刻意识过来,齐齐朝金光涌去——这天道的奖赏只要稍沾到一些,对他们这些凡修都是巨大的好处。
然而一道无形的禁制已经与光芒一同降落下来,将所有人隔离在小院两丈开外,再不能进入半寸。
“哎呀!!”众人拍大腿的拍大腿咬牙的咬牙打转的打转,悔不当初。又想到在此之前进入小院的魏紫,只道这人这样的好运都能交到,莫不是踩过狗屎?
小院中,魏紫惊骇地看着那一地自己安放的已经碎裂的法宝,四下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他望着废墟当中凹陷的空缺,脚步抬起,却怯于迈出。
他自怕自己看到气息全无的宁复生。
在原处驻足许久,没听到任何声息,他的心逐渐坠落谷底。拿出宁复生给他的丹瓶在手中摩擦,他想到百宝阁的丹药生意,想到灵石,想到许许多多,最终都被驱散,只剩下宁复生活蹦乱跳的模样。竟然原地蹲下,忍不住落下泪来。
金光落下时他还未成反应过来,被余光波及到后通体舒泰一阵,还傻愣地摸不清状况。直到金光最中央的那摊凹陷中传出微弱的痛呼。
魏紫火烧眉毛似的一下跳起老高,不顾一切扑了过去。
乱七八糟的碎石堆里,宁复生蜷着身子沐浴在金光下,伪装的法宝早被雷劫劈坏,露出一副精雕细琢的面孔来。因为妖丹的缘故,他长得越来越贴近原本的自己,高鼻小脸,双眼阖上都能看出较一般人长些。他周身迸开的伤口已经被天道光芒修复,只剩下破破烂烂的衣裳还挂满血迹,雪白的皮肤半露不露,犹抱琵琶,魏紫端详他原本的模样,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
宁复生忽然抽搐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无意识发出痛呼。
魏紫这才回过神,发现他原来还在昏睡,但好像极其痛苦,手脚都在阵阵痉挛。
他吓得伸手去探,哪知才触到对方的皮肤,就被一阵触电般的剧痛席卷全身。
他不知所措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什么,忍着痛掰开宁复生的嘴,将对方留给自己的一整瓶丹药尽数灌了进去。
宁复生这才慢慢抚平了眉端。
魏紫守到天道金光散去,那股电意才终于消失,他立刻俯身将宁复生抱起,两柄碎开的断剑这才从对方的身躯下显露出来。
这两柄剑一柄光芒毕现,一柄不起眼,魏紫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都是好东西,那把乌突突的还更高深莫测一些,于是都收了起来,预备将来还给宁复生。
与金芒伴生的禁制消失过后,所有修士又都一齐围上来,紧贴着院墙,望眼欲穿半天,才见魏紫抱着个人出来。
大伙儿呼啦啦上去一探究竟,那人却披着魏紫的外袍,严严实实遮住了脸。几个金丹修士大胆上前:“魏兄,这位……”
哪知魏紫理都没理,只神思恍惚地越过众人,抬头扫了眼周围的山峦,起身朝最幽僻的一处御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