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淫客舍业,屈指算来已有十数年,还能输给你这小子不成。一句话,你敢还是不敢?”
蓝子青仰天狂笑一声道:“天下虽大,我蓝子青不敢的事,还真说不上几件来。钱党长你说吧,怎么个比法,规则你定,我随时奉陪。”
周县丞见两人还未开始相争经营客舍,只是口头上便已如此针锋相对,一时也起了猎奇之心。
两虎相争,他倒有点乐见其成,反正无论谁胜谁负,他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他听得兴起,突然插嘴道:“本官原本只准备了一百贯的预算给枫山口,两位既然都有如此信心,我回去后便向王县令再请示一下,争取将这额度再翻一番。你们两家每家一百贯,如此可好?”
一百贯便是十万个铜子,张二胖和邢九妹听到数额巨大,忍不住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担心。
这正中了钱首财下怀,他脸色一喜,巴结地笑道:“有周县丞如此大力支持,钱某一定不负重望。”
说完冷眼瞧了蓝子青一眼,那神情好像已经胜券在握,吃定蓝子青了一样。
蓝子青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周县丞,钱党长家大业大,财力雄厚,这一点我暂时自叹不如。我想这比试,不是以利钱多少为唯一标准的吧?若是如此,到时候钱党长一掷千金,那便毫无公平性可言了。”
周县丞点了点头,这郎君小小年纪,思维倒是谨密。
他沉吟片刻道:“利钱盈亏确实做不得准。若是明着里亏了钱,暗着里却自掏腰包,垫上一些,那便能填平帐目,最多亏点钱,却还能保有胜誉,如此便让人有可乘之机。”
“那依周县丞之意,当如何才能公平?”
“利钱反正便按时下县内捉钱的平均之数,按月缴纳吧。至于多出来的利钱,也按惯例由捉钱户所得,总得给捉钱户一些好处不是,要不以后谁还愿意来捉钱。”
周县丞停了一停,又说道:“而胜负标准,唯有真实的入住情况才能做得准。我会不定时差些人,混进住店旅客之中,以考察两边的实况,再辅以民间声望来判断两边高下。若有必要,到时候再搞些不记名的投票也是可以的。总之,考察的方式是多样的,你们且只管好好经营便是。”
这周县丞倒是一碗水端平,两边谁也不帮。这也难怪,他只求两方能真的竞争起来,带动整个枫山口的发展。观察一个季度,若是有搞头,下个季度再看看怎么改进竞争方案。
他这话说得公平,并不偏袒任何一方,蓝子青和钱首财都没有什么异议。
蓝子青看了钱首财一眼,忽然问道:“周县丞,那若是谁经营不善,不但没有利钱,连本钱都不保了呢?”
钱首财阴险地一笑道:“郎君,你这么快就做好蚀本的打算了?哈哈,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哈,老子这话就是帮你问的,到时候看看谁蚀本。
蓝子青懒得跟他耍嘴皮子,只是看着周县丞,等他发话。
周县丞轻笑一声道:“若果真谁蚀本了,只能说本官用人不当。这样的例子虽然少,但不是没有,按例当要归还本金,另外原本该纳的税种也要一一补上,并且从此以后,永不能再为捉钱户。”
按隋朝官府律例,高户充当捉钱户后,法定的利益是可以免除其徭役,这便能省下不少钱了。若是再经营得好,还有利钱分成,经营中还能得到官府的政策倾斜照顾,所以向来是个肥差。
周县丞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他看了蓝子青一眼,问道:“郎君名下可有田产做抵押?”
“这个——”蓝子青被他问得脸上一滞,“我家中有薄田数十亩,客舍一间,不过好像全加起来,也值不了这一百贯之数。”
周县丞听了脸上有些为难。
这捉钱一般都选的是地方上的高门大户,主要原因便是这些高门大户的不动产田地较多。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田地在那里做担保,怎么都不会发生卷款私逃或是侵吞本金的事情。
官府捉钱,那也不是胡乱在街上寻个平头百姓便能捉的,原因就在这里。
如果没有抵押担保,那这个比试便有点难以进行了。
周县丞低头沉思,脑中不停地闪过许多方案,看看无有可行之处。
正在为难之际,一阵喧闹之声传来。
蓝子青回头一看,只见为首一人正是邢党长,他带着蓝修竹、张大屠、李二虎等一众枫麓村村民,浩浩荡荡地朝这边奔了过来,不少人手里还带着叉子铲子什么的,一副要打架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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