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季交替,时节轮回,又是一年春分时节。白驹过隙,时光流逝,荀礼三年孝期已满,永和二年的春天与去年没什么两样,何翁一大早就来到草庐外迎接荀礼小郎君归家,看着小郎君逐渐健实的身体,颇为欣喜,固执的老人认为这是荀氏祖宗保佑,更是欢喜的给每位先人请了香,求他们继续庇佑小郎君。
回去的一路上何翁不停地向荀礼汇报家中着一年来的所有大小事情。虽然一年中何翁基本每个月都会去草庐见荀礼一两次,但是何翁总觉得自己家小郎君今后就是一家之主了,需要对家中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荀礼看着眼前唾沫横飞的老人很是无奈,倒碗水轻轻递给他。“何翁,歇下吧,喝口水润润嗓子。”老人伸出颤抖双手接过碗放于胸前,拿捏不稳,水花飞溅浸湿了衣裳。荀礼看着老人,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更显苍白,脸上的皱纹爬满额头,一年下来,老人更老了。
“阿翁,这些你不必和我说的。”荀礼看着满身风霜的老人,轻轻说道。
何翁捧着碗用水沾了沾嘴唇,摇了摇头,盯着水碗,用近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阿翁老了。”旋即又抬起头笑道:“小郎君你不嫌老仆话多就好,我也就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阿翁你不必着急。”
何翁并没有答话,扭头看向远处的宗祠,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
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荀礼也随着何翁的目光投向宗祠,高大的银杏枝繁叶茂,淡绿色的叶子遮挡略显斑驳破旧的屋檐。
“那颗银杏树还是我随老家主一起种下的,当时我还没小郎君你大呢,恍惚间已经四十多年了。”何翁用他那沧桑带有些沙哑的嗓音追思。
“我呀,这辈子最幸运的便是遇见了小郎君你的祖父,我的老家主。快要饿死的时候是老家主给我一条肉脯,一条肉脯就是一条命啊,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跟着老家主,然后是家主,然后是小郎君。”
“这辈子已经活够了,子孙成群,无病无灾,过成这样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是老仆贪心,还想再活几年,想看着小郎君你娶妻生子,想看着小郎君你人生得意,想看着柴桑荀氏重入士族。”
“我也知道这么贪心不好,容易遭老天记恨,可是我想啊,做梦都想着。生怕老天爷不肯再施舍我两年,总是要抓紧时间帮小郎君立起来的,我怕我看不到这一切了。”
老人浑浊的双眼蓄满泪水,又用单袖轻轻拭去,转换个笑脸对着荀礼说道。
“小郎君,你还不知道吧,当时我与老家主种树时,老家主与我开玩笑说这银杏又叫白果,寓意爷种树,孙吃果,说不定我俩的孙子辈能在这白果树下一起尝鲜呢。老家主一想到这个场景,往往都拉着我喝的宁酊大醉。我想啊,两代过去了,荀家怎么也能尝得这白果,所以我等得起。”
荀礼默坐,听完老人的话语,用手轻抚老人脊背,帮他捋顺气息,感受衣服下那骨瘦嶙峋。
“阿翁,快了,快了,到秋天果子就要成熟了,我们一起等。”
扶着何翁进房里休息,今天的谈话使得他精力不济,不一会便沉沉睡去。荀礼微微掩上房门,看着西山落日,不由希望加快自己的脚步,为自己,也为那位老人。
一夜辛勤,天光亮起,吹灭油灯,荀礼揉了揉自己手腕,面前铺着一圈绢文,字迹工整,与之前的已是毫无差别。上面写满了自己对于朝廷局势的分析,相信桓温对于这个必定十分感兴趣。这便是荀礼给自己所做的敲门砖,如今欠缺的便是一位开门人。
叫来何翁,告知自己的计划,想要去往荆州桓温处。何翁犹豫了下,说道:“小郎君志存高远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小郎君从未出过远门,如此匆忙,难免有些顾及不到之处。还有小郎君希望找到一人推举你,不知小郎君可否有找寻到?”
荀礼皱了皱眉,说道:“我本想拜托太守帮忙举荐,但似乎太守与荆州刺史桓温并无交情,至于寻找何人,我还需慢慢思索。”
何翁笑道:“小郎君不必担忧,你不知江夏相袁乔与家主曾是好友么?也是了,那是小郎君还是幼儿,自然是不记得这些。那江夏相袁乔可谓荆州刺史桓温心腹,有他举荐,必然事半功倍。”
原来还有这等旧事,荀礼心理安定了许多,还好自己与何翁诉说了自己的安排,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找个合适的方法进入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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