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天明,空旷的正厅只有一男子身披大氅伏于案前,右手持笔急书。
仆役穿门而过,脚步轻微走到案前,跪坐于地,细声说道:“桓公,荀礼来了。”
男子像是没有听见仆役的话,手中毛笔仍旧书写不停。
“桓公?”
又是一声轻唤。
男子这才停笔,抬头看着仆役,一夜未睡的双眼布满通红血丝,仿佛择人而噬。
只是那么轻轻一瞥,仆役赶紧低头拜服在地,两手颤抖不停。
“知道了,领他进来吧。”
桓温声音有些沙哑,用手抓起方才所写的文书扔在仆役面前。
“把这个即日发往建康,呈于陛下。”
仆役战战兢兢捧着文书,低头缓缓后退。
……
整晚的经历使得荀礼精疲力尽,应付完巡城司的盘问,这才跟随问询赶来的袁方平回到袁府。
把留在客栈的小乞儿和小苦还有部曲们都接过来后,荀礼才安心下来。这件事没解决之前他并不打算外出居住。
找了良医帮何平裹拭伤口,荀礼有很多疑问,但看到趴在父亲身上大哭的何苦,又咽了下去。
交待部曲们明日一早就送两个小孩以及何平三人回柴桑,只留常肃一人照顾自己就行。有些事情自己面对就行,这里太危险了,荀礼突然有点想念老家柴桑的世外桃源。
折腾到半夜才睡着的荀礼一大早起来送走何平他们,与袁方平打了声招呼就想回屋睡个回笼觉。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在叫他。
“奉仪,奉仪,快醒醒!”
睡眼朦胧的荀礼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是袁方平。
“方平兄,不是和你说了我想再睡会么?有什么事么?”
袁方平说道:“奉仪,赶紧起来,桓公召见你!”
没得说,荀礼只好起身穿衣梳洗,跟上袁方平朝着刺史官邸赶去。
没见到桓温之前,荀礼就想象过无数次两人相见时的场景。
按照荀礼的想法,自己应当是慢慢的积累名气名望,就如同现在还呆在家不出去的谢安一般,耐心等着上位者的一纸诏书。
三辞三请之下多有面子,还能让自己更受重视。却不想昨天的事情就已经惊动这位荆州真正的权威,早早的把自己暴露出来。
忐忑不安的荀礼被领到一间屋子,进门就看到正襟危坐的桓温。尽量保持得体,行礼问好:“柴桑荀礼拜见桓公。”
桓温打量着下首的青年,开口说道:“荀礼,柴桑人氏,少年丧父,门庭衰微,家中只有几个老仆相伴。服阙之后方至江陵,于彦叔门下听学多时,昨日和彦叔之子方平在明月楼诈得百万之财,后被贼子追杀。不知我说的可否有误?”
荀礼没想到桓温对于他有过详细调查,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说道:“桓公说的不错。但是我与方平兄乃是募集,而非诈取。所有钱财都将用于军内粮草,荀礼分毫不敢索要。何况此乃方平兄职责所在,军库空虚,自然是想方设法为桓公分忧。荀礼作为方平兄好友,又受袁公青睐,为方平兄赞画图谋此事,更是应当。”
“这样说本刺史还应该嘉奖你么?”
“不求桓公夸赞,只求问心无愧!”
桓温用手在空中指点,笑道:“彦叔早与我说过你有急智,看来所言不虚。不过手段幼稚,只能是儿童嬉闹罢了。这个世间没有人是傻子,你以为那些纨绔子弟就真的是酒囊饭袋?不过是人家审时度势,有所图谋罢了。
信不信这次之后他们就会找上门来求着你以后多多让他们送钱?一个缺钱少粮的军队,又碰上出手大方的豪强,多送上那么几次,说不定一拍即合之下,荆州就该改姓了。”
荀礼作诚惶诚恐的模样,他可不想被桓温误会自己和其他士族是一伙的。
“荀礼无知,没想过那么深远,幸得桓公指点才没有酿成大错,请桓公恕罪。”
桓温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要记住,无论做什么只要手上掌握大势,那么所有人都必须围绕你,纵使有反对者,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大势所趋之下,顺者昌,逆者亡!”
荀礼唯唯称是,桓温看到荀礼有些紧张,又开口宽慰了几句,又提出想要征辟他为军府功曹。
荀礼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能够加入这辆桓氏马车,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作为投名状,荀礼打算展现下自己有别于其他人的目光。
于是请仆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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