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给她倒茶,沈爱云笑着接了,抿一口,又皱起眉,掌心向上,对一边的丫头招了招手:“你们陈老爷带着贵客来,你们还拿这茶招待他,不怕他跑了?”
她的手白嫩丰腴,像菩萨拈花的手,柔软修长,骨肉匀停的手腕上挨边带了两只翡翠镯子,一色翠绿一色浓郁,顺着胳膊滑下来的时候,还会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
“快去,给这几位爷换个茶来,换那个乳前龙井。”沈爱云说着,将四人面前的杯子尽数收了,放在托盘里捧起来,立刻有小大姐上来从她手里将盘子拿走,不一会便上了新茶。
顾品珍单手撑在桌面上,饮过一口,也笑:“果然是好茶。”
沈爱云一个眼波递过去:“顾部长,可有尝出少女体香来?”
顾品珍一愣:“什么?”
“少女体香,”沈爱云笑吟吟地将杯子放下,左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凝视他的眼睛,跟他解释道,“就是在每年清明或者谷雨前,十六岁的未嫁少女在每天日出之前乘着雾气上山采茶,将新采的鲜嫩茶芽放在胸前贴着乳房,以处子之身的汗液浸润,然后用体温暖干,所以叫乳前龙井。”
顾品珍怔楞片刻,皱了皱眉,似乎是很不喜欢这杯茶的来源,他将杯子挪到一边,用轻飘飘的语气赞了一句,在此后的整场晚宴里都没有再动它一下。
谢怀安注意到了,在听戏的空挡里叫了个小大姐来,换了一壶普洱茶,一人倒了一杯。
陈暨和王鸿图都没什么,顾品珍却是连喝了四杯,一叠声的夸赞这茶当属精品,引得王鸿图都尝了一口,表情更是怪异:“不知道顾部长爱喝普洱,我那还有些好茶叶,回头给你捎上几斤。”
顾品珍又是跟王鸿图一番客气,但对谢怀安倒是热切了一些,他听不懂吴侬软语的水磨腔,便跟谢怀安搭话,天南海北地聊了好些东西。
酒酣散宴,王鸿图直接就宿在了沈爱云房里,顾品珍对这地方没什么兴趣,陈暨看出来,又专程将他送回了酒店。
他还有话要跟谢怀安说,于是借口要散酒气,跟谢怀安一道往他下榻的宾馆走,还顺手点上一根雪茄:“跟顾筱斋相谈甚欢嘛。”
“只提了一句我在做布匹和药品的生意,没说急着卖药这回事,”谢怀安道,“不过他倒是主动说了日后可以合作。”
陈暨点了点头:“顾筱斋是辎重弹药部的部长,先前打过几次交道,不过没什么深交。此人颇有原则,跟他做生意只需照章办事,别的倒没什么需要小心提防的,他能说出这话,估计你这生意是八九不离十了。”
谢怀安脸上现出喜色,还松了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陈暨没有立刻接话,反倒是沉默了片刻才道:“但其实,我还是建议你去跟王鸿图多接触接触,跟蔡松坡的军队做生意,虽然这姓王的老奸巨猾,但还不至于像唐蓂赓那样……心狠手辣……”
谢怀安脸上的喜色渐渐隐去,因为心狠手辣的确是个颇重的评价。
“我会再斟酌斟酌的,”他对陈暨道,“多谢玉集大哥。”
他不喜欢王鸿图酒色财气的样子,更偏向看起来正派不少的顾品珍,但顾品珍虽然正派,人却不傻,一直到他离开上海,都没有正式提出要从谢怀安手上进购药品的要求,反倒是他人都已经回到贵州了,才客客气气地打电话来,报上了一个单子,说想要购买单子上药品。
谢怀安积压的药品都在那个单子上,除此之外还有少量别的消炎药,简直就像是贵州军已经将他的情况打听清楚了,特意来雪中送炭的一样。
谢怀安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一茶之恩绝不至于让顾品珍报到这种程度,但贵州军却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电报发来没多久,便特意派了专员携五千定金前来沪上办理药品交易及运输相关问题。
那专员不是顾品珍,却是一个比顾品珍圆滑多的年轻人,瘦瘦高高,面相英武,见之不凡,使人很容易心生好感。来的时候还给他带了三两极品普洱,说是顾部长特意托他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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