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虽深陷困境,然惜物爱物之心未减,心里不舒服也是有的。
再看红衣女子果然被那颗稀罕宝石的光芒迷住了,在手里摆弄了半天舍不得撒手。她只听得倚在稻草上的女子说道:“姑娘若喜欢,不如就将此物送给姑娘吧。”
在性命攸关的当口,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身外之物呢?
红衣女子却似被火烫了手一般,将手里的簪子丢在稻草上,厉声说道:“什么稀罕东西,我才不稀罕呢!”
凤簪虽滚进了稻草堆里,金色的宝石却依旧闪烁发亮,妙懿看着红衣女子恋恋不舍的目光,唇角溢出了一丝凄楚的笑意,“我虽不知你们是谁,又因何要抓我,但既然相遇一场,总是有些缘分的。我夫家富贵,金银丰足,只要壮士肯开口,总有商量的余地。”
她仰头望着那红衣女子的眼睛,柔声道:“小妹子,你年华正好,最适合戴这些珠宝簪环,不如就拿了去吧。”
红衣女子显然是动摇了,但仍旧放不下脸面。她犹豫着朝萧明钰望了过去,忽然一咬牙,哼了一声说道:“你少来这一套!这些本来就是不属于你们华家的,华氏窃国,罪无可恕!”
她挑眉冷冷望着妙懿,伸手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朝着妙懿逼近,口中言之凿凿的道:“你是乱臣贼子的内眷,娘家都是助纣为虐的帮凶。这天下本是萧氏的天下,昔日华章那逆贼却不顾羞耻的将江山窃取为一己之物,这便是大逆不道!你们现在享受的一切尊荣全都是萧氏皇室本该拥有的!这些根本就不是你的,而是萧氏皇族的!”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似乎是因为找到了理由,到最后,她干脆蹲身从干草堆里拣出了凤簪,擦了擦,藏入袖中,仿佛天经地义一般。“这是赃物。”她冲妙懿挑了挑下巴,似乎是在解释,又似乎是在给出理由。“我要先收起来,之后呈上去给夫人。”
“萧氏皇族?乱臣贼子?”这下妙懿似乎听明白了什么,无奈的苦笑道:“你见过窃国超过百年的乱臣贼子吗?”
在史书上,这叫做改朝换代。
她望着萧明钰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私自出走就是为了这个吗?皇图霸业,谋夺天下,这就是他要做的吗?
“雨薇和鲁阳郡主知道你的选择吗?”她的眸光无端变得犀利起来,似质问又似怜悯,“你承担得了这样做的代价吗?”
——诛灭九族都是轻的。
萧明钰没有回答,红衣少女却急了,竟直接用刀尖指着妙懿的喉咙,厉声说道:“住口!萧公子是你可以轻易亵渎的吗?”
妙懿不去理会脖颈上的寒意,她的双眸紧紧盯着萧明钰的背影,真想干脆望进他心里去,好好看看他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你知道这样做的代价吗?”
如果仅仅是为了一分不甘心,那么失败后的代价也太大了些!
“我不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却知道不做的代价是什么。”
萧明钰缓缓转过身来,用没有抓火把的手缓缓拉下了面罩,露出唇边短短的胡茬,这少许沧桑将他俊美的脸孔衬得清矍凝重了几分。火光中,他的乌眸亮得惊人,无端令她心惊肉跳起来。
“我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一样东西。”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又似透过她凝视着某个遥远的地方。“也许再也寻不回来了。”
他蓦然转过身去,毫不拖泥带水的唤道:“鲁姑娘,该走了。”
红衣少女茫然的望着他,半晌,恶狠狠的瞪了妙懿一眼,收了短剑拢在袖中,扭身追了上去。随着两束火把的渐渐消失,洞中再一次回归了黑暗。
妙懿缓缓伸手揽住了双膝,只有这个姿势才令她觉得稍微暖和些。洞中有风,有时吹得不知哪里呜呜直响。半晌,她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脚可以稍微活动了,但腿上仍旧使不出力气来。她摸到了手边的吃食,虽说早就凉透了,但不吃哪得力气与这些人周旋?
刚吃了两口粥,忽听脚边处传来微小的“唧唧”声,吓得她打翻了手里的粥,有毛茸茸的小东西从她脚边爬过,她忙拼命的向后挪去,想着令人作呕的画面,她再也忍不住了,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方才吃的东西忍不住全呕了出来。
泪水伴着口中腥涩滚了下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为什么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