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到小区,已过午夜十二点,小区保安室也没有人声,透过明净的窗,可以看见有个低矮的人影,高昭然样子狼狈奇怪,容易惹人怀疑,她脸色越来越差,慕颜夕不想多做停留,落下车窗,朝探出头的保安示意,迅速开了进去。
高昭然在车内闭着眼休息,呼吸缓慢,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场,慕颜夕打开车门扶她出来,整个人几乎偏向慕颜夕那边,站的有些不稳。
萧墨染先上楼去开门,慕颜夕一路不停,半扶半抱的将高昭然撑回家,轻着靠在沙发上,高昭然音色低迷孱弱,掌心尽是粘腻的冷汗,“妖精,给我个匕首,越锋利越好。”
慕颜夕摸出个匕首递给她,高昭然扶着沙发起身,轻轻的落足在地上,冰凉刀锋贴向小腿深重的黑紫痕迹,突然极快的划了道深深的口子,可那处的血液仿佛很是粘固,过了多时才慢慢从伤处溢出。
高昭然陡然就喘的很急促,颤抖着又是一刀划过,两道血痕交错,破伤较大,血流的快些,她明艳张扬的脸上尽是汗,唇色褪的干净,摸出个小木盒,掀开,里面有个干瘪不少的血包,周围还有些细小的虫子,她捏出一只,放到小腿伤处,那虫子恍惚间好似动了下,高昭然一连放了五六只,又在小腿周围的地上铺满纸巾。
没过多久,她腿上的几只小虫子越来越大,身体肿胀起来,透着些许暗红血色,仿佛薄薄一层,啪嗒一声,一只吸饱血的虫子掉落在地,迅速僵硬,竟是腐蚀碎了。
虫子接二连三的掉落,全部被它们吸进去的血液腐蚀,转瞬之间,地上纸巾沁满暗黑的血色,泛着股腐朽难闻的味道。
高昭然小腿伤处的血色变得鲜红,黑紫慢慢褪去,露出那里咬合深入的齿痕,她松口气,“妖精,劳驾你将地上这些丢的远些,最好是谁都碰不着的地方,不然,死了人我可不管。”
她原是莹白光洁的小腿,黑紫褪尽之后,显得有些颓败的惨白颜色,她好似伤了元气,依着沙发轻喘。
萧墨染毛巾用水沁湿,擦净她腿上的血迹,从客房拿出药箱,找出绷带,一层层裹好。
高昭然一向不喜欢被人照顾,不自在的缩了下,复又赞道:“莲花道长真是善解人意,多谢了。”
萧墨染动作细腻轻柔,衣衫下,隐约浮着坚韧纤瘦的脊背,神色认真。
慕颜夕眯着眼,脸上妖气愈浓,“降头师评价很中肯,墨染的确是,善解人衣……”
两个字读音相同,萧墨染动作停了下,虽是她也没听清楚慕颜夕重复他人言语的区别,不过以她的性子来看,大约不是什么好词。
慕颜夕看向高昭然,“你需要什么特殊进补的东西么?紫河车?”
高昭然惊的朝里挪的一大步,“不需要!绝对不需要!紫河车效果是好,不过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良好市民,道德上接受不了。”
慕颜夕挑眉,笑的妖娆放肆,“不用?你被丝罗瓶咬了一口,怨灵缠身,何况它吸了你许多气血,就算你现在拔出阴毒,不进补会老的很快,高婆婆。”
高昭然白眼翻的跟抽筋一样,“我在老也不会比你老的,慕奶奶。”
慕颜夕探手在她额间抚了几下,不怀好意道:“小孙女乖。”
高昭然正要一巴掌拍开,突然瞧见她指尖那只七彩斑斓的蝴蝶,立时将手缩回去,狠狠瞪她一眼,起身一弹一弹的跳进客房,“客房组织征用了,两位小同志思想境界有待提高,现在要服从组织的需要和安排,不能乱搞个人主义嘛,晚安妖精。”
慕颜夕闲闲的拨着细长手指,状若无意道:“你敢弄脏我的房子,我就把你碎尸万段扔出去喂鱼。”
高昭然陡然一下没站稳,撞在门框上,惹的她倒抽几口冷气,头也不回的关上门。
萧墨染也站起来,脊背挺的笔直,衣服穿的端庄肃整,一如既往的禁欲清雅,在适才的动作里揉的有些微皱。
哪怕她身在俗世之中,已过欲法,依旧不然纤尘般清濯澄净。
她们两人之前气氛很微妙,慕颜夕欲言又止,仿佛有话,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怎么言明。
她随意乱瞧,好像这个家一下子变得有些陌生,“我……”
萧墨染打断她,“丝罗瓶是何物?”
慕颜夕一怔,心下明了,萧墨染此时此刻,并不想谈论那些与她有关的事,关于她的变化,也不想去提,慕颜夕配合她转移话题,“这是南洋高深降术中的一种,属于飞头降,是降头师利用咒法,以自身落降,初练时,降头师头颅和身体分离,魂魄附着,连带五脏脊柱飞出,于深夜游荡,吸血修炼,待黎明时返回,降术既成之后,就可以不用再受五脏的拖累,只有一个头,穿墙而入,飞行嗜血,也可唤人魂魄吞噬,这样的人同常人无异,不过在脖颈处有一道细细的红痕,平时不易被人察觉。”
慕颜夕想了想,略去晦涩难明的地方,“而丝罗瓶,则是飞头降失败的表现,需受身体分离之苦,威力也减弱许多,不过,南洋降术中能人辈出,飞头降被改为另一种易施的降术,害死一名男童,将魂魄锁在他的身体里,施飞头降,这种男童又叫人头附肚童神。此法降头师本身不必受这样的苦楚,可丝罗瓶要极阴时辰出生的童男,还需刚满10岁,炼制中又多危险,反噬极大,过于艰难。况这种降术太过阴损,为降术人士所不齿,一有发现,一定会被群起攻之。”
萧墨染沉默许久,身体轻微的颤了下,“无量天尊,愿往生者安,早入轮回。”
慕颜夕垂眸,伸手抱着她,“若非血海深仇,没有哪个降头师愿意忍受身体分离之苦,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男童被害。”
可人的贪心永无止境,谁又能说的清楚。
自身无害,无因果报应,谁又会去管他人生死。
那么久的时光流逝,世人越来越凉薄,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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