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唯一的儿子,结婚时杨大爷爷他们一点都不亏待,能做好的家具就做了。
“我那个做不了全实木,”杨继西想了想拉过去的木料,“也不是很大,不然我们的房间放不下。”
他们的房间和杨继北那个房间本来就是一间,被隔开了的。
自然也大不了多少。
“你们那房间有些小了,等老四媳妇进门,再都有了孩子,那可不好住,”康嫂眉头微皱。
当初隔断那个房间的时候,她也是去看了眼的,两个单身汉住着没啥,这各自有了媳妇儿孩子,那可太窄了。
孙桂芳与杨继西对视一眼,二人的耳根一下就有些红了,不过他们“闹”的时候都很小声,老四.....应该没听见吧。
可晚上回去睡觉时,却听见隔壁的杨继北打着大呼噜声,十分响耳。
孙桂芳越想脸越红,锤了杨继西好几下,“怎么办!”
“绝对没有被听见,”杨继西赶忙抓住她的手,“我保证,不过康嫂说得对,我们不能一直住在这,还是得早点分家好。”
孙桂芳解开辫子轻轻梳着,脸上还带着红,声音软唧唧的:“你看着办吧。”
“最先受不了的绝对不是我们,”杨继西走过去接过梳子,油灯下二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孙桂芳侧头便瞧见了,她忍不住伸出手做了个影子狗,去咬杨继西的脑袋。
杨继西发觉后一偏头,影子狗便没得逞,二人嬉笑了一会后,听见隔壁呼噜声没了,便知道吵着杨继北,杨继西耸肩,孙桂芳赶紧上床休息了。
这边的杨继北本来还做着和刘香莲亲亲的美梦,结果嘴巴还没凑过去呢,便听见有人在一旁笑,他吓得赶紧缩回脖子,整个人也清醒了。
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做梦,又想到那梦里的笑声似乎有些熟悉,他翻了个身,也没想是隔壁传来的,只想着继续睡,接上那个梦,结果却是噩梦。
梦里他没借到钱凑彩礼,刘家说他不诚心娶刘香莲,不结这个亲了,吓得杨继北半夜三更带着一身冷汗醒来,却再也不能入睡。
第二天杨继西夫妇起床时,他也起来了,三人在相隔不远的房门处面面相觑。
“三哥你们起这么早啊?”
杨继北率先打了个招呼。
“要去小坡山那边干活呢,”杨继西应着,“你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起来弄院墙吧,”杨继北想到过几天就是自己的大喜日子,怎么也要把院墙弄得漂亮些。
孙桂芳打了个哈欠,被杨继西拉着手往杨二奶奶走,看着二人携手的身影,杨继北开始憧憬刘香莲进门后的日子。
“早上想吃什么?”
风中传来杨继西带笑地问话。
“红薯饭和酸萝卜。”
孙桂芳连忙道。
杨二奶奶泡的酸菜可好吃了,特别下饭。
“好。”
沈凤仙起来做饭的时候,便见杨继北挑着黏土回来,她打了声招呼,又扫了一眼杨继西他们的房门,见竹片在,便知道二人出门去了。
“老三他们现在上工了?”
“在小坡山那边种毛豆,“杨继北应道。
沈凤仙当下就瘪嘴,小声嘀咕着,“工分挪出去后都勤快了。”
“大嫂,我帮你做饭,”何明秀听见她的声音后,便赶紧跟着起来。
“好啊,”沈凤仙笑着点头。
又过了两天,杨老婆子带着毛蛋还有狗蛋回来了,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他们没回来。
想到进村口后就被不少人暗中打量的杨老婆子,一回家就钻进房间生闷气。
田家岗生产队好些人瞧见杨家人,都会上前说说话,特别是杨继康一家出去时,更是有不少人上前套话。
石头作为最小的孩子,那就更受“欢迎”了,不过他被康嫂叮嘱了好几次,所以不管旁人怎么打听怎么问,他都说不知道。
妈说了,这些人就是想看笑话,又不是想要帮助人。
石头背着背篓就往后山竹林那边跑,他要去捡笋壳回来当引火柴。
恰好要经过小坡山,被孙桂芳瞧见后叫住他,“给。”
她拿出一把糖塞到石头的兜里,“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谢三堂婶!”
没有孩子不爱吃糖,石头被塞了好几次糖果了,自然知道“保密,”要是被幺奶奶他们知道糖是三堂婶给的,又要瞎折腾了。
果然背着一背篓的笋壳回到家时,就被狗蛋拉住,只见鼻子微微耸动了两下后,便伸出泥巴手拉住石头的手臂,盯着他问,“石头哥,你身上有糖味儿。”
在路上没忍住吃了一颗糖的石头:“......你是狗鼻子吗?”
闻言,狗蛋双眼立马亮晶晶的,甚至想要翻石头的兜,被石头快速阻拦,然后拿出一颗递过去,“只有一颗啊。”
“嗯嗯!”
狗蛋快速塞进嘴里,连糖衣都不撕开,眼珠子一直盯着石头的兜儿,石头怕糖果不保,赶紧背着竹笋壳跑回家。
瞧见小大人一样在水缸旁边洗菜的大花,已经放下背篓的石头跑过去给了她一颗糖,“快吃。”
三堂叔说了,只有糖在他手里给出去,幺奶奶才不会胡说八道,更不能偏心,因为石头可以决定给谁吃糖。
“谢谢石头哥!”
大花大声道谢。
收拾院墙下多余泥巴的杨继南夫妇抬头看过来,见大花在吃石头给的糖,何明秀连忙道,“石头你吃你的,别给她了。”
“没事儿,”石头笑着挥手,被杨继南夸奖他爱护妹妹。
狗蛋吃完后又跟在石头身后,石头把兜翻出来,“没有了。”
还有几颗他放在爷爷枕头下了。
狗蛋闻言叹了口气,接着好像想起了什么,看向杨继西他们的房门,见此石头将他拉到自家堂屋里。
“是不是你奶让你干啥?”
狗蛋和石头玩得好,又想讨糖吃,于是便伸出手,“给我糖我就说。”
“我没有糖了,”石头嘴角一抽,“不说算了,我去扫鸡圈。”
“哎哎哎,”狗蛋拉住他,“我说,不过你欠我一颗糖了哈。”
“.....你说吧。”
怎么到吃的这上面就变得聪明一点了呢?
石头百思不得其解。
“奶说让我玩那个竹片。”
“那坏了三堂叔不说你啊?”
“没事儿,他不打人的,”狗蛋挺起小胸脯。
石头又问,“坏了三堂叔弄好了呢?”
“奶让我天天玩儿,”狗蛋双手叉腰,“这是奶交给我的秘密任务,石头哥,要不你和我一起做,我刚才玩了好久,只是松了一些,都没坏。”
石头自然是拒绝了,他鸡圈都不扫了,又跑到小坡山那边找孙桂芳他们说这个事。
孙桂芳没想到老太太会让人干这事儿,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儿,让他玩儿,”杨继西笑眯眯地摸了摸石头的脑袋,“你就当不知道。”
反正好东西都在空间放着呢。
就连前两天增加的土豆,都被杨继西放在杨二奶奶那边,不会被察觉。
福窝可以多增土豆,一个土豆可以增出10个,大小都差不多,还是和鸡蛋一样,不能超过福窝顶,不然就会停止增加。
不过土豆并不大,这个年代没有加肥料,只是贡米肥,而且还不多,得紧着玉米啥的来,所以一个土豆最大的也只有婴孩拳头大小。
一次可以放三个小土豆进去,第二天就会多出三十个。就两天时间,杨二奶奶的灶房簸箕里就多出了六十个土豆,此时福窝里还放着三个在里面呢。
土豆三分钱一斤,可以说是贱卖,所以他们并没有想拿去卖,而是留下吃。
到时候就说在山上发现了一片土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成的就是了。
毕竟很多人为了砍柴,都会带土豆上山吃,有些带生的上去再焖烧,有些带熟的。
所以在山上瞧见这个也不会很惊讶。
石头回到家时,便见狗蛋已经把竹片弄下来了,他甚至还推开房门跑了进去。
“啊这.....”
石头有些着急,但见杨继南和何明秀叫了一声狗蛋,却被杨老婆子道,“孩子嘛,玩他的。”
他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十分郁闷的石头坐在自家堂屋门叹气。
杨继南见此也忍不住对何明秀道,“好在我还没绑竹片。”
何明秀眉头微皱,见十分钟左右,狗蛋空着手出来,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房门就这么敞开着,杨老婆子还说中午做蛋花汤,狗蛋一会进屋子,一会儿跑出来,又去杨继北的屋子里。
杨继北见此赶忙冲进去把狗蛋抓了出来,还没训斥狗蛋就躲在杨老婆子身后冲他做鬼脸。
气得杨继北直喊大哥,“大哥,你也管管狗蛋!我现在还没结婚,结了婚他再这么跑进屋我可是要骂人的。”
“屋子里藏了什么好东西啊?”
沈凤仙取笑着。
杨继北也不好顶回去,只能红着脸说,“我是觉得不方便,万一我们在里面做什么,他看见了怎么办?”
杨老婆子轻笑,指了指狗蛋的脑袋,“这孩子机灵着呢,看见了肯定会捂住脸跑。”
狗蛋连连点头。
杨继西和孙桂芳路过院门时,便听见这话。
“你先去那边。”
杨继西示意孙桂芳从杨二奶奶他们家的院门进去,自己直接走进了这个院门。
看见房门开着,他沉着脸走过去。
“那什么,狗蛋不小心撞开了,怎么也叫不住,”杨继南立马道。
“是啊,还去了我房间呢。”
杨继北见他脸色这么难看,也说了一句,想圆一下场,他不想影响自己结婚。
“你侄儿又不是故意的,丧着一张脸给谁看?”
杨老婆子微微皱眉说道。
结果杨继西回到房里待了一会儿后,走出来对杨老婆子道,“桂芳放在枕头下的六块五毛钱呢?”
原本默不作声的杨继东夫妇顿时愣住,看了过去,杨继南夫妇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杨老婆子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立马道,“哪里来的钱?狗蛋可什么也没拿出来!”
“钱还给我们,那是桂芳的陪嫁钱。”
杨继西却红着眼冲她伸出手。
“老三!狗蛋可没拿啊!”沈凤仙心里骂娘,本来想看老三两口子生气又不好发火的憋屈样子,结果现在被老三倒打一耙,那可得不偿失了。
“狗蛋你拿了吗?”
杨继东一把将狗蛋从杨老婆子身后拉出来,厉声质问道。
“没有!”
狗蛋大声道。
“枕头下还有一颗糖,是上次没吃完的,”杨继西继续道。
狗蛋浑身一抖,他确实是吃了那糖。
“狗蛋你只是吃了糖 ,没拿钱吧?”
杨继南凑过来问话,被杨老婆子狠狠瞪了一眼,这是什么话。
“狗蛋根本就没吃糖,也没拿钱!老二不会说话就闭嘴!老三你□□蛋弄坏了竹片打他就是了,怎么把脏水往他身上泼?他还是个孩子,而且是你的亲侄儿!”
“拿了多少?”
杨继西却不理会她,而是问狗蛋,狗蛋还没说话就被杨继东打了好几下屁股,最后哭道,“五、五毛。”
孙桂芳做好饭菜的时候,狗蛋已经被揍杨继东和沈凤仙揍得哭天抢地了,他虽然交出了那五毛钱,可杨继西一口咬定就是有六块五毛,这五毛是之前杨老婆子补贴的药钱。
杨老汉本来是出去遛一圈,要是有人问起老三的事儿,他也有一肚子的解释说,结果看他的人不少,却没人上前问。
带着满肚子郁闷,杨老汉背着手往家走,刚到大柳树,就听见宝贝大孙子的哭喊声。
他皱起眉头,赶紧加快脚步,还没进院门就开始大喊着:“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有啥事儿非得揍孩子!”
杨老婆子见他回来,立马抱着跟着狗蛋哭闹得毛蛋迎上前,“老三非说狗蛋拿了他六块五毛钱,可狗蛋只拿了五毛!现在正闹着呢!”
“什么钱?狗蛋怎么拿钱了?怎么进去的?”
杨老汉眉头紧皱,还是先把打人的杨继东两口子呵斥住,接着将院子里的人都看了一遍。
狗蛋捂着屁股哇哇大哭,石头站在家门口探头探脑,被回来的杨继康抓回堂屋,跟着进院门的杨大爷爷也走了过来,“怎么了这是?”
“你不把钱交出来,我就去队长那,队长那解决不了,我就去县城警察局。”
没等别人说怎么回事,他便见杨继西阴沉着一张脸对狗蛋道。
“怎么就去警察局了?!”
不说杨大爷爷吓一跳,杨老婆子他们也吓住了。
狗蛋虽然皮,但也知道警察局,立马捂住屁股一边哭一边说道。
“呜呜呜是奶让我去弄那个竹片的!还说你要是重新弄好了,就让我继续弄,反正不能让你们用竹片呜呜呜把房门给绑住!”
“奶还让我看看有啥好吃的、好用的,呜呜呜柜子有锁我打不开,床下也没啥,呜我就拿开枕头,看见有一颗糖和几张钱,我就、就、呜把糖吃了,再把钱藏在屁股兜里,想让我妈回头给我买糖吃呜呜呜....奶!我不想去警察局,爷、妈妈呜呜呜呜......”
杨老婆子的脸黑得不成样子,何明秀捂住心口,半垂着眼藏住看好戏的光,这还是她嫁进来这么多年,第一次瞧见婆婆在这么多人面前黑脸的时候。
“没有拿六块钱是吧?”沈凤仙哭得比狗蛋还厉害,一边抱住狗蛋一边对杨继西道,“老三,他不会说谎的,你就原谅他吧!”
这让杨老婆子的脸更黑了。
“狗蛋,你胡说什么呢?奶怎么可能让你做这种事!”
她放下毛蛋,来到狗蛋面前,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结果狗蛋指着又从堂屋跑出来想看热闹的石头大声道,“石头哥知道的!我弄之前还跟他说了的!”
杨继康踏出堂屋门便听见这话,顿时脸黑了,一把将石头推进了堂屋,黑着脸道,“三婶,你们家的事儿自己说清楚,石头懂个屁!也帮不了忙!”
说完还把杨大爷爷拉回去,杨大爷爷一脸担心地对杨继西道,“有啥事儿好好说,可别闹出去,这不好听啊!”
“爹您管太多了,三婶最不乐意您管他们家的事儿,这么多年了您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回头又让三叔不和您说话!”
杨继康不但把人拉进了堂屋,还把堂屋门给关上了,留下这么一句刺人的话。
何明秀把大花拉到身后,夫妻二人呼吸都放轻了,杨继北更是找了个角落站定,低调又可以吃瓜。
“吃饭了西哥。”
这边院子里的孙桂芳喊道,“丢了就丢了吧,不过是六块钱,婆婆不会干这种事儿的,吃了饭我们去上工。”
杨继西却厉声道,“什么叫不过是六块钱?!那是你的陪嫁钱!今天丢钱明天丢什么?这日子不让人过了是吧?”
他红着眼盯着杨老头和杨老太太,“先是断了粮,接着又把钱给拿了!想逼我们求你们是吗?我偏不!钱不还回来,我就闹!不仅让孙家知道,我还要让全镇的人都知道,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们夫妻的!”
说完先气冲冲地回到房里,不一会儿手里抓了一大把糖来到狗蛋面前,“伸手!”
狗蛋看见糖的时候,眼睛就直了,闻言也不哭,赶紧伸出手。
杨继西把他两只手都捧不住的糖放下后,冷声看了眼诧异的杨继东等人,“狗蛋虽然混了点,但他自己也没偷过什么东西,顶多嘴馋吃了碗柜里的鸡蛋,狗蛋,这次是你奶让你做的吗?”
眼里只有糖的狗蛋带着一点点还没散去的哭腔,一边点头一边道,“是奶让我干的,我要是说谎了,就一辈子不能吃糖!”
“好孩子,”杨继西闻言打击更大了,脸色丧得不行,摸了摸狗蛋的头后,在杨老汉和杨老婆子难看至极的脸色中,回那边去吃饭了。
“你给我站住!回来!”
不管杨老汉怎么叫,他就是没回头。
二人还学杨继康把堂屋门给关了,这让追过去的杨继东没有办法,只能丧着脸回来。
第一次带埋怨情绪对杨老婆子道,“娘,我们都知道狗蛋这么做,是您让他干的,可您也不能让他偷东西啊,老三吃软不吃硬,这下好了。”
“我、我......”
杨老婆子偷鸡不成蚀把米,里外的面子都丢尽了,双眼一翻便软软地往杨老汉身上倒去。
“老伴儿!”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