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爱是眼睛微张,呼吸急促,体温上升。
爱是荷尔蒙和多巴胺的狂欢。
但是现在,柏易又不能确定了。
因为他的心跳确实越来越快,额头也有汗珠分泌,他在这个黑暗密闭的电影院里闻到了一丝香味。
一丝冷冽的香气。
就像生长在冰原上的玫瑰。
柏易头一次回应了章厉,他把手覆在章厉的手背。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章厉的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如果这里不是电影院,不是在人满为患的地方,或许章厉会做更多的事。
爱情诞生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它会来得那么快,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也不知道它会来得这么凶猛,让人在瞬间丢盔弃甲。
柏易转回了头,注视着大荧幕,大银幕上主角在历经千辛万苦后依旧没有成功,他还是那个修轮胎的小工人,但和最开始不同,他跟旁边小卖部的老板娘结了婚,生了孩子,他脸上不再野心勃勃的表情,但笑容却更多了。
换个角度,他的人生也并不失败。
爱情是个永恒命题,从古至今无数人高歌赞美,永不落伍。
我栽了。
柏易心想。
但他很平静。
他会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他会跟章厉说再见,于是此刻的动心,就会成为将来无法避免的痛苦。
柏易没有纠结,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明天属于明天,但今天就在此刻。
之前的所有顾虑统统被他抛到了脑后。
那隐秘的动心可以隐藏,可以被忽略遗忘。
但此刻这颗跳动的心脏却不能作假。
柏易忽然在章厉的耳边问:“家里有套和润滑剂吗?”
章厉像是傻了一样,他的脸瞬间通红,红到了脖子,红到了耳根,他一时之间竟然张不开嘴,说不出话。
可柏易并不害羞,他的手指在章厉的掌心中挠了挠。
章厉的脸更红了,正好这时候电影放映结束,影院里的灯光亮起,章厉那通红的脸就出现在柏易的眼帘中。
他觉得章厉很可爱,可爱的像一个苹果,很适合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一口咬下去。
在人群中,他们没有牵手,但章厉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柏易。
现在的柏易也不再觉得章厉粘腻,他有一种被强烈渴求和被需要的感觉。
他们去了超市,买到了套和润滑剂。
柏易只知道需要这两样,他毕竟没有了解过这些东西,从没想过需要这些东西。
章厉选套的时候表现的很稳重,他只是皱着眉,抿着唇,老板甚至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直到他给了钱,老板才松了口气。
章厉只是还有些恍惚,他不明白,怎么看了一场电影,柏易的态度就变了?
两人走在夜晚的河边小路,晚风很温柔,吹动走在前方的柏易的发梢,也吹动着章厉的心。
这一刻是章厉这五年,每一个夜晚都在盼望的事,他能跟柏易走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吃着同一桌饭。
章厉走在柏易身后,轻声问:“我走了以后,你有没有想过我。”
柏易:“想过,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你去挖煤了。”
当时的煤矿工人很挣钱,但也很危险,很多新开的煤矿没有什么安全措施,工人们在黑暗的环境下工作,可能下一秒就会塌方。
但这个工作对工人的要求很低,不需要学历,不需要工作经验,只需要是个四肢完好的人就行了。
并且报酬不菲。
当时柏易虽然知道章厉不会死,但也觉得如果章厉真的去了,那么章厉就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
章厉第一次谈起五年间的事,他沉默半晌后说:“我找了朋友,让他帮我还了债,我签了合同,去缅甸。”
“每天,都睁眼到入睡,我都在想。”
“我在想,我不能一直待在缅甸,不能永远当一个采石工人,因为一个采石工人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不能承诺未来,也不可能追求你。”
“你也不会爱上一个采石工人。”
章厉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去学着怎么验石,怎么捡漏,怎么扩开关系网,怎么把石头高价出手。”
他那一年,每天的睡眠时间没有一次超过五个小时,每天都是高压的劳动,作为外来劳工,他们这些人是没什么地位的,处于最底层。
那是柏易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也是章厉以前没有接触过世界。
那个世界的强弱更现实,更残酷。
比宣阳那个小县城更加残酷。
他必须要站到高处,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章厉向前走了两步,握住了柏易的手。
——他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