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了。
像是在现实世界中,无论他做了多少,做出了什么样的成绩,一种无法遏制的饥饿感依旧如影随形,它纠缠他,吞噬他,在长久的时间中,他以为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事业就可以消磨这种饥饿感。
然而在亚撒和孟骜身边的时候,他从未再有过这样的感觉。
只是现在他独自一人,面对着浩瀚夜空,那感觉又忽然而至,像是老朋友回来探望他,又一次嘲笑他。
柏易偏过头,看着严凌的房门,那扇门严丝合缝,就好像对方的心门,牢牢关着。
如果曾经有人告诉柏易,他会在一个男人的门外等待对方开门,而他心甘情愿,不是为了利益,不是为了利用,他一定会一笑了之,觉得对方得了妄想症。
原来有时候,不是他愿意就足够。
不是他给别人一个好脸,别人就应该以同样姿态回报他。
柏易等了大半夜,那扇门依旧没有开。
里面的人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在打了一个喷嚏后终于离开了严凌居住的院子。
等他走后,原本紧闭的窗子打开了。
严凌在窗后看着柏易离开的背影,在黑夜中,月光的照射下,那背影显得消瘦,落寞和孤寂。
严凌目光漠然,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忽然一痛。
他的手握成拳头,不知柏易究竟是何方神圣。
柏易越靠近他,他就觉得胸口越痛。
像是脑子有两个声音,一个让他离远点,一个让他再靠近些。
他在久久凝望后关上了窗。
像是关住了另一个世界。
严凌开始吸纳新人了,一个新城的建立需要人手,需要有人种地,有人做手工活,有人去建城墙,他需要强壮的人,需要聪明的人,需要能和其它城打交道的人。
对于严凌来说,这绝对是陌生的。
他不喜欢揣测人心,但同时又认为人心险恶。
他的兄弟们也很警惕,他们吃过人心的苦头,也感受过人心的好处。
但多数时间都在吃苦。
他们不会对任何人降低警惕,无论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我原本就想用物资和前面的城换人。”柏易坐在长凳上,“用种子,盐和棉絮换。”
严凌没说话,其他人当然更不会说话。
严凌看向柏易,柏易也抬头看着他。
“再去一趟,看能换几个人回来。”严凌看着柏易的眼睛,有一瞬间,他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但那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柏易站起身来,笑道:“好啊,不过我要知道我们能拿出多少东西。”
确定了能换出去的物资之后,柏易就踏上了去和何清的路。
走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没人来送他,他一个人穿过街道,走出小镇,走到堆满汽车的公路上。
他觉得有些不习惯。
他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过了。
孟骜在的话,一定会骂他傻,说起来,孟骜其实比他还要自私。
只有他在面前,孟骜才不会计较得失。
柏易的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
远处的严凌拿着望远镜,他没有错过柏易脸上那一抹和平常不同,格外动人的微笑。
他觉得那笑太过刺眼。
对方这是想到了谁?向自己献了这么久的殷勤,结果也只是做做样子吗?
严凌收起望远镜。
大胡子一边啃着土豆,一边问身旁的同伴:“严哥怎么起的这么早?”
同伴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又打个哈欠:“那谁知道。”
他们跟在严凌的身边时间不短,可依旧不了解严凌。
严凌是个决策者,他们只需要听从他的安排,久而久之,他们自己似乎就没了脑子。
每天东奔西跑,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实在没有多余的脑力去思考。
“给我拿个。”同伴伸出手。
大胡子递给了他一个土豆,小声说:“那个叫柏易的,好像在追严哥。”
同伴吓了一跳,土豆差点没拿稳,他一脸敬佩:“那是个勇士。”
大胡子朝严凌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们严哥那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漂亮的小姑娘都能推开,别说男人了。”
同伴:“说不定就是因为严哥不喜欢女人才推开。”
大胡子一愣,恍然大悟地说:“有道理!”
同伴咬了口土豆,虽然只撒了盐,但早上起来能吃点东西垫肚子,那就是神仙般的享受了,他满足的长舒一口气:“别管那么多,知道的多了不是好事,还不如想想下一顿吃什么。”
现在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就靠点八卦维持生活。
大胡子撇撇嘴,不过也不再说话,老实吃完土豆,准备去地里干活。
柏易这次依旧花费了和上次同样的时间,他到的时候依旧是何清亲自接待的他。
“上次那些人呢?”何清还是有些害怕,他这个城里没有武器,就像一块肥肉,如果哪天有人来抢他们,他也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办。
是为了暂时的活命投降,把物资都交给对方,还是为了之后的生活拼死一搏?
这个选择题太难了。
何清不敢选,也不想选。
“他们到我那去了。”柏易温柔的安慰他,“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
何清瞪大眼睛:“去你那儿了?他们抢你们东西了?”
柏易摇头:“没有,他们准备以后就留在我拿,抢来的东西总有消耗完的一天,找个落脚的地方安稳生活比朝不保夕东奔西跑来得好。”
何清松了口气:“你说的对。”
“我带来了种子和盐。”柏易把背包从背上放下来,他当着何清的面把背包打开,里面是一包包的种子和盐,分量不算太多,但对这个只有一百多两百人的城来说已经足够他们用一段时间了。
何清蹲下去,一袋袋的查看,查完之后脸上才有了笑,他对柏易说:“我问过了,有十个人愿意跟你走。”
那十个人都是老人和女人,他们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还不如赌一把。
反正最差,也就是死。
不过何清也再三保证,对方竟然愿意用昂贵的物资来换人,肯定不会害他们。
代价越高,就越显得珍贵。
柏易这次没在城里住,他点了人以后就带人往回走。
虽然是老人和女人,但老人的年纪也不算大,真正年纪大的末日的时候就没了,能活下来的,都是五十岁左右的。
女人只有三个,柏易一看到她们就明白了。
估计是前几年受了伤,到现在都没养好,每一个都脸色惨白,嘴上没有一点血色,走路的时候直不起腰,只能弓着背,还有一个竟然带着一个婴儿。
她生了孩子以后干不了活,挣不到口粮,虽然有最低限度的口粮分给她,但她还有一个孩子要养,她没得吃就没有奶,又没有奶粉和米糊糊,她只能带着孩子去赌一把。
当他们看到柏易的时候,原本低迷的精神忽然振奋起来。
柏易穿着干净,身材修长,脸色红润,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
而且柏易彬彬有礼,不因为他们形容狼狈就居高临下,反而关怀备至。
或许跟着这个人,真的能找到一条活路。
柏易看女人走的艰难,就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他对女人说:“他很轻,我抱着不累。”
女人连忙说:“我自己抱,不是我抱他会……”
一个哭字还没有说出口,婴儿就在柏易的怀里睡着了。
他含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咂一边睡,在梦里应该能吃饱肚子。
来的时候花了两天,回去则花了四天。
柏易要照顾他们的脚程。
婴儿似乎把他当成了亲人,除了亲妈以外只要他抱。
哪怕在亲妈怀里,也要对柏易伸出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盯着柏易,柏易只要不伸手,他嘴一撇就能哭出来。
但乖的时候也很乖,柏易低下头,他就会乖乖的给柏易一个吻。
亲在柏易的脸上,还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奶香味。
柏易虽然不喜欢小孩,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那还是很可爱的。
这一路所有人都吃着柏易带来的干粮——压缩饼干。
水不多,只能省着喝。
等柏易他们一行踏进镇子的大路,镇子里的人马上就发现了。
他们都看见柏易的怀里抱着一个和他很相似的孩子。
——都很白。
那孩子眼尾也上挑。
大胡子小声跟身边的人说:“怪不得他愿意一个人去,原来是接情人去了,连孩子都有了,人生赢家啊。”
同伴轻咳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大胡子闭嘴。
大胡子不明所以,一转头,发现严凌正看着他。
他呼吸一窒,身体僵硬,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再多说一个字,严凌就会扭断他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也是前三十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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