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阿姨的儿子摔破了头,进了医院,二十多年没请过假的郑阿姨头一次请假,她得过去照顾儿子三天,尤铭给她批假以后,她说尽好话的走了。
她需要这个工作,一旦失去,整个家庭都会崩塌。
一个只知道找妻子要钱的丈夫,一个还没有工作和收入的儿子,娘家的父母兄弟,需要供养的公公婆婆,重重地压在这个中年女人的身上,不给她任何一个喘息的空档和机会。
而她也只能背负着这些重担活下去,至于值不值得,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尤家现在只剩下尤铭一个人了,如果算上鬼的话,那就是两个。
这是尤铭头一次独自一人在家,他拉开家里所有的窗帘,让阳光直射进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
尤爸爸自诩是个文化人,不承认是暴发户,总买许多书回来,但他只是买,不看。
后来买书就成了他的习惯,他买书买两种,一种就看着就很有年代感的,古董类型的,他等着这些书升值,到时候有收藏家出高价来买,一种是装帧的非常漂亮,一看就高大上,各种工艺往上堆的书。
反正无论是哪种,他只负责买,不负责看。
尤妈妈不知道说了多少回,家里都快没地方放书了,尤爸爸依旧死性不改。
按他的话说就是:“我这是好学,你不鼓励我,你还批评我,周同志,你这是思想觉悟有问题。”
后来尤妈妈索性就不说了,但是不帮尤爸爸整理,也不让阿姨帮忙,尤爸爸发现家里确实没地方堆,也没时间去清理灰尘,迫于无奈放弃了这个高雅的爱好。
但家里的书没卖也没扔,只有尤铭会看。
尤铭现在拿在手里的,就是一本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古董书,麻绳装帧,看上去古朴老旧,封皮是靛蓝色,里面的纸因岁月泛黄,保存的并不算好,可能再要不了几年这纸就碎了。
上面的文字全是繁体字,封面上写着《方术》,只有这两个字,再没有其他的,没有作者,也没有出版社,很像是地摊文学。
但地摊文学对尤铭来说也是有趣的,他坐在落地窗边,阳光落了他满身。
竖排繁体,对尤铭来说阅读并不算简单,他已经习惯了横排简体的阅读方式,一开始他看得很慢,每一个字都要看的认真仔细。
书里写了很多东西,可没有任何介绍。
不介绍“方术”是什么,但详细书写了甲骨卜,筮卜以及厌胜等等,并且还有配图,文字全由毛笔书写,字体端正,下笔有力,绘图清晰。
因为是文言文,表达方式十分简洁,尤铭一边在脑子里把繁体转成简体,一边还要翻译文言文,然后再用自己熟悉的简体字和大白话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等尤铭看完前几篇关于甲骨卜和筮卜的文章后,他合上书,却忽然发现天已经黑了。
他几乎是全身心投入在书里,竟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这是他上大学写论文的时候才有的经历。
郑阿姨不在,尤妈妈打来电话说他们明天才回来。
尤铭把郑阿姨做好的饭菜热了热,吃完饭后洗好碗筷,收拾了厨房,换上运动衫,准备在小区内跑跑步。
以前他看见晨跑或晚跑的人,总是有些羡慕。
在平常人眼里觉得普通或麻烦的事,在他看来都是珍贵的。
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放在柜子上的手机悬浮起来,机械男音在室内响起。
“学了方术,你就不是世俗人了。”
尤铭莫名:“我只是看书,没准备学,而且这个应该也不是看书就能学会的吧?”
方术是从巫术演化来的,但跟巫术也有区别,方术也有其科学的一面,有医学,有植物药物分辨,也有八卦占卜,是古代文化和科技的大杂烩,从商周时代起就有,但在现代属于“边缘文化”。
只有学者会研究方术。
而真正的修习者,尤铭甚至都怀疑早就没有了。
更多的是吃香的风水师和神棍。
风水只是方术的一个小分支,真正精通方术的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全才。
而且这还不是靠努力就能学会的东西,没有天赋的人终其一生可能都踏不进它的门槛。
“你已经会了。”
尤铭一愣,笑道:“我没有。”
“跟你承认与否没有关系。”
尤铭:“我还是更愿意当一个世俗人,每天吃吃喝喝,赚钱养家,生活会更简单。”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理论知识学习就能懂,但实施和理论明显是两码事。
“你学了,就能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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