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孝直等人闻声朝楼梯口望去,见着许韶台现出身来,忙迎接上去道:“许公子……”
他欲言又止,而许韶台摆了摆手,柳叶般细长的眼眸中尽是满不在乎的意思,笑语盈盈地说道:“卢会首,韶台将去应战了,可有什么话想提前说了?”
正此时,小厮从楼下跑来,气喘吁吁地喊道:“白棋第四十四手,平七八!黑方……弃子认输。”旋即又马上飞奔了回去,不过下楼梯下了一半,似乎是想起棋局已经结束,而自己也可以歇上一会了,于是脚步变得缓慢了起来。
缓慢且沉重!
卢孝直摇头苦笑道:“能有什么可说的,洛小兄弟虽然败了,但也拼尽了全力,至少气势上没输,这一局本就是认定会输的,何况他中途还给了我们得胜的希望,我差点以为程白水第一局就要吃瘪呢,下一局棋就全仗许公子高艺了。”
卢孝直深深地朝他揖了一礼,许韶台却丝毫不在意这长幼之别,而是选择欣然接受,使得卢孝直身后站着的四个青年诧异不已,毕竟这种时候大多晚辈都会上前搀扶制止一下,有这么个意思就行了,而他居然就让卢孝直这么拜下去了。
难道这个许韶台有胜过程白水的信心?卢孝直再怎么说也是棋坛前辈,更是嘉州棋坛的会首,他就这么安心的受人一拜还面不改色脸不红?
除非他真有和程白水一较高下的本事,不然就只能是以狂妄来形容他了。
陈少堂不同于梅纪新,自小生在徽州的书香世家,对礼教十分在意,见到这许韶台这般作为,难免心中一怒,便想要出言揶揄讽刺于他,却被梅纪新眼疾手快的给制止了,并在他身旁轻声耳语道:“看看再说。”
许韶台受了这一礼,才悠悠然地过去扶了一把卢孝直,乐呵呵道:“卢会首言重了,韶台既是自幼生长于嘉州,当然会为嘉州父老挣一些面子回来,哪里能让这个程白水抢尽风头?”
马诸陵爱才心切,对这些凡俗礼法本就不太在意,所以也不觉得许韶台受卢孝直一礼有什么,反倒认为这是应当的,待之以国士便以国士报之,待之州士自然当以州士报之。
“说得好,安阳小兄弟已经为我们把这个头阵给打响了,剩下的就看咱们的了,可不能让这个程白水得意太久!”马诸陵狠狠道。
冯德伦却一如既往的扮演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角色,灰白色深陷的眼眸直盯着棋枰上一如王积薪一子解双征的棋谱一样的局势,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
“你们说,这个程白水是不是故意下成这样的……”
除却许韶台之外的数人都不解地看着他,下了个一子解双征的妙手已是极为难得,为什么还要说是故意的?
冯德伦手指着棋枰上的一子,慢吞吞的道:“你们仔细看,白棋第八手以下以至于第二十二手,都是对黑棋之前顶断的反击,在之后直到结束,都是黑白纠缠的局面,直到双征,有没有感觉都很熟悉?”
徽州年青棋手梅纪新沉思了会,眉头微蹙道:“你是说,从第八手开始,白棋所有的下法都是为了把黑棋往双征上引?”
陈少堂也跟着看了眼,旋即一脸难以置信地沉声说道:“从黑第二十九手之后,着子的位置与《忘忧清乐集》中记载的王积薪的棋谱完全相同,只不过黑棋变成了白棋,四十三着变成了四十四着。”
刚才还在粗犷豪达地说着壮行话语的马诸陵脸色顿时都变得苍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