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庭也无多余套话,径直便问乌氏:“寨里疫情已然如此严重,为何不上报?”
乌氏忙道:“大人有所不知,往日我族中凡有人生病,灵婆便能给药。此次并非药之失灵,而是我族中一个鬼瞳女招致的不祥,只要以她祭祀,瘟灾便可消除。因此事关乎神灵,故没有惊动大人。”
“鬼瞳女?”李东庭重复一声。
“正是!这女童天生长了一双鬼瞳,与常人相异,她生下时,族里灵婆便说不祥,会给族人招来祸害。怪我心软,经不住女童父亲恳求,容他养活了她,长到六岁时,这父女俩逃走,方前些日才又被找到。昨日我族人正用这女童祭祀,不料一个汉人突然闯入,扰了祭祀不说,还抢走了女童,如今我族人正在四处寻找他们!只要抓到这女童祭了,这场天灾便可消除,我族人也能平安无事……”
方才说话地这一阵子,不少族人闻声而来,三三两两站在附近。听到这里,纷纷点头附和。
屋里的梅锦却实在听不下去了,走了出来,朝李东庭和林县令施礼道:“李大人,能容民女说几句吗?”
林县令见过梅锦后,自己思忖再三,觉得此事干系重大,不敢掉以轻心,便赶到了龙城求见李东庭,叙说时自然也带出了梅锦,所以李东庭知道她在这里。看到她突然从屋里出来,并未露出任何惊讶表情,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一下,随即点头:“说吧!”
梅锦道了谢,转向乌氏道:“酋长,你方才说寨里瘟病是天灾,我却实实在在地说,这不是天灾,而是*!”
听她这么说,附近族人纷纷露出不满之色,嘘声四起。
乌氏脸上也露出不快,反驳道:“你男人坏了我阖族的大事,你自然要替他开脱!”
梅锦道:“酋长,我是个郎中,没有人比我更理解你们有亲人染病后的心情了。我丈夫昨日贸然闯入,打断了你们的祭祀,我先代他向你们赔罪。但我何以说是*?并非是替我丈夫开脱,而是我刚进寨时,便留意到你寨中的山前路边有许多死牲的尸肉腐皮被随意丢弃,有些即便掩埋了,也是半露在外,稍靠近些,腐臭逼人而来,蚊蝇蛆虫更是扎堆孳生。我问了人,得知你寨中起先只是养的猪生了病,后来才延至人的。牲口病死,必须选远离住处和水源的地方深挖坑,洒石灰后及时彻底地处理掩埋掉,你们却不是这样处置的。一开始甚至还舍不得丢弃,用作食物吃入腹中。这就是寨子里瘟病横行的原因。由猪传人,再人传人。现瘟病出了,你们非但不去补救,反而将过错全推到一个无辜女童身上。族长,并非我对神灵不敬,而是阿茸她确实和你们族里的瘟情毫无干系!”
她说的清晰而条理,声声入耳。说完后,附近的族人里,虽还有面带怨色的,但也有不少人,开始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乌氏想起方才经她救治后病情便有所好转的儿子,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脸上也显出一丝犹疑。
“你这汉女胡说八道什么?如此亵渎神灵,是要害我全族人要遭殃?”
一个难听的女人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梅锦回头,见来了个四五十岁、作花衣打扮的妇人,用手指戳着自己,一脸愤怒。
梅锦没理会她,转头再次看向乌氏。
乌氏见巫医来了,迟疑了下,又勉强反诘:“倘若不是神灵降祸,那你倒说说,族人养的猪又怎会好好的全都生病死了?之前从未这样!”
梅锦道:“气候骤变,圈舍潮湿闷热,通气不良,或饮水饲料不洁,种种原因均能导致牲口集体生病。这里若有兽医,随意问人就知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乌氏终于无话可说,沉默下去,唯那女巫医还在边上喋喋不休地对着梅锦咒骂恐吓。
李东庭忽然上前道:“乌氏酋长,她既是郎中,人也到了你寨里,那就让她助你族人治病扑疫,你们须得照她吩咐行事。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要做什么,不得阳奉阴违。倘若见了成效,便应她所求,你们从此放过那对父女,如何?”
乌氏犹豫了下,“若是……平不了疫情呢?”
李东庭皱了皱眉,“如你所言,此乃你族中事务,又涉及神灵,我不干涉便是。”
梅锦看了李东庭一眼。见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平常,神情也略显淡漠。
乌氏终于点头,应了声“那就照大人所言”,随即对着众族人大声道:“这妇人能帮族人们治病!你们各去传话,令远近各户速速将生病丁口报上来,不得瞒漏!”
众人听到酋长发了话,纷纷应声四散回去准备不提。
梅锦走到李东庭面前,向他道谢。
李东庭望着她道:“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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