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夕何夕

    小蓝蝴蝶草草的悦耳童音把扁神仙带回了过去，他看看远处弯曲的林间小径，在树木间穿流的溪水，溅起的水花释放着春的清冷，像极了他的绘画启蒙老师约翰神父经常画的一幅油画。简单的构图，清新的色彩，忧郁的色调，那是约翰神父和他的初恋情人相遇的场景。

    那个叫露易莎的贵族小姐，如同莎士比亚悲剧中的女主角，因娇艳的容颜登场，又在愁容惨淡中离场。约翰神父为了坚守自己的信仰和背负的“拯救世人”的神圣使命，最终放弃了自己的爱情。来到异国他乡，在祷告与旖旎的回忆之间挣扎。

    “那悠长悠长的林间幽径，姹紫嫣红的蔷薇花在吐艳争芳……”，扁神仙在心里轻吟着。所谓的爱情都是千疮百孔的，敌不过岁月流转的雕蚀。渐行渐远的自己，在今日的曼蕾心中，也只是一个记忆里风中的温良少年，随着和煦的阳光抚慰的花瓣，飘落在春风里。

    陌上花开，翠辇缓缓，昔人不再。世间万物转瞬即逝，所以他和马神通才选择了游戏人生，及时行乐。

    马神通回到住所时，（他和扁神仙从来不用“家”这个词）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他把给扁神仙买的花生递给扁神仙时，扁神仙还很高兴。

    吃晚饭时，扁神仙没说话，因为他在住所一向话少。尚珰珰也没说话，因为她对马神通和扁神仙还不十分熟悉。一向喜欢说话的马神通自己说个没完没了。在孤儿院时他就三天两头地找约翰神父忏悔，每次都云山雾罩，海阔天空，让约翰神父一看到他就头痛。

    扁神仙因为生性过于敏感，对于感官的好恶过于极端，极度缺乏安全感，总是显得对这个世界有些疏离。马神通则是因为过于精明，对于善恶分辨得过于明晰，依仗着非凡的洞察力，能够轻易看穿人心中的自私与贪婪，所以殊途同归，无法相信除了扁神仙之外的人。

    从前的经历催促自幼处于保护者状态的马神通快速成熟，通达人情事故，用于趋吉避凶。准确地说马神通最重要的人生导师是“澳门千王”区震廷。在澳门的几年生活，扁神仙一直沉迷于演练千术，马神通却被“澳门千王”区震廷的经营策略折服。

    靠着出神入化的赌场千术纵横江湖的区震廷开设聚宝盆赌场时并无丰厚的资本，他是因为长于交际，靠着人脉关系的活络，纠集了几位同门师兄弟，吸纳了资金。又凭借着良好的经营业绩，吸引了当时澳门葡京银行总经理何东兴的投资，扩大了经营规模，接连开设了十家赌场并附设了相关产业。然而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区震廷在赌场发展中逐渐架空了占股份第一份额的何东兴。掌控经营实权后又接连驱逐了几位同门师兄弟，甚至*死了一向同他交好而且与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小师弟——素有古道热肠之称的“冷面义侠”九郎骆震为。

    多年的营谋，让聚宝盆连锁博彩公司成为了区震廷一枝独秀的家族博彩业。

    区震廷的辣手狠毒让马神通叹为观止，同时也让马神通产生了对他的戒备，提防之心。蛇蝎之人不可亲近，豺狼之地不可久留。

    马神通自问论头脑的擘划谋略也许可以望区震廷的项背，却无法做到像区震廷一样“至亲亦可杀。”他唯一的至亲是扁神仙，那是他永远的软肋。因此当事关扁神仙的尊严与生命安全时，马神通只能千方百计带着扁神仙逃之夭夭。

    因为这次“金华堂赌局”的完美终结，马神通、扁神仙、尚珰珰三人获利颇丰，他们决定去夜总会庆祝一下。事实上，是马神通决定，而扁神仙和尚珰珰没有反对。扁神仙现在有点儿害怕和尚珰珰单独在一起，他希望找一个越热闹的地方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