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去了。
他懒得回甘泉宫里继续被关着,虽然他也知道虽然他的皇叔很快就会放出他来,但这个很快,到底是几日呢?
萧无尘心中原以为只要等几日就好了,可是现在看来……
萧无尘路过一道小湖,走在湖上的桥上,站住就停下了,一直往桥下的湖水中看。
倒不是这没甚盛开的花儿的湖水有多好看,只是萧无尘心中觉得无趣,就多看了这湖水几眼,如此也好能晚些回甘泉宫去。
却没想到就是如此这般,他都碰上了他不想碰上的人。
“我道是谁能将这无趣的湖水,都能看得这般认真,原来是被皇叔父给关起来许久的皇兄啊。倒也是,譬如牢中的犯人,被关得久了,一出了大牢,就是见着路边的野花野草,都会觉得格外新鲜。想来皇兄此刻,就如同那等犯人一般的心思?”
萧君烨微微抬眸,就看到了从桥的一端走过来的安王。
安王小小的个头,身后却带了不少人,和他们碰了个头对头。
而湖水不大,小桥也不宽敞,只能容三四个人同时通过。
而萧无尘身为帝王也好,安王身为藩王也好,身后所带的人自然不止三四个。
于是安王一上桥,和萧无尘的人就立刻对上了。
他们两方之中,今日必须要有一方后退避让。
而萧无尘是君,自然不该由他避让,可是安王今日却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如何,竟然会这样冲上来和萧无尘对峙!
安王还在一步一步朝着萧无尘走来,而他身后的宫人,亦是“哗啦啦”的上来了一大堆,显见是当真打算要和萧无尘对峙到底了。
萧无尘只瞧了他一眼,就继续低头,看湖水中被养的肥肥的锦鲤了。
心中还不忘可惜,锦鲤好看,却不美味,果然世间事,十有八.九都难以两全。
……
萧无尘身边自然大部分都是萧君烨安排的人,因此萧无尘这边刚刚闹出事来,就立刻有人跑去告诉给萧君烨了。
毕竟,对这些宫人来说,萧君烨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而萧君烨虽然看起来对小皇帝不错,但是,宫人心中更加知道的是,摄政王关了小皇帝很久,偶尔才会拉出来放风,并且还是被一堆人围着的防风;而摄政王对待那位安王,则是有一段时间直接带在了身边,像是教导储君一般的悉心教导,并且还常常夸赞,而安王年纪虽小,在宫中和朝中的声望却越来越高。
到底孰轻孰重,谁该来让道,这显然不是他们小小宫人能凭借眼力就看出来的。所以,可不就立刻去通报给摄政王去了么?
萧君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面色铁青。
“这等事情,何须回报于本王?陛下是天子,乃是大兴第一等尊贵之人,在他面前,任何人都该退让!安王?安王又算甚么东西?也敢如此威逼陛下?还不快去,将安王绑起来,杖打五十!”
那来传话的宫人一个哆嗦,正要走,又听摄政王似是叹了口气,忽而又道:“罢了,他到底还小,打上十板子,送去太后那里罢。”
那宫人自是再次按规矩磕头离开。
而那座狭窄的桥上,安王仍旧在坚持和萧无尘对峙。
萧无尘自是依旧不搭理他。
对萧无尘来说,他之所以之前没有杀萧无坛,不过是因着萧无坛如今才只有六七岁大小,的的确确是个幼童。哪怕这个幼童前世长成人后,就开始背叛他,并直接害他致死,哪怕这个幼童年纪虽小,却已经心思毒辣到不惜害了自己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来争宠,可是,萧无坛如今终究是年纪还小。
小到萧无尘颇有些没法子立刻杀了他。
也正因此,萧无尘才会一直留着萧无坛的性命,打算等到萧无坛长大到十五岁之后,在萧无坛生辰那日,再一举杀了他——他不愿意去杀一个孩童,但是,杀一个束发的男人,萧无尘心中自是没有任何障碍的。
至于他那位好姨母沈氏,萧无尘原是要让她尝过丧子之痛后再死,不过现在么……萧无尘得了萧君烨的主意,倒是觉得如此让萧无坛活到束发之年,也的确太过善待萧无坛,所以,他才会等着萧君烨出手,让已经基本恢复容貌的萧无坛干脆流落民间去做戏子唱戏,将来若是萧无坛努力,说不得还能做一个戏台子上的皇帝……
这个主意的确够损,萧无尘几乎是一听到这个主意,就立时答应了下来。
但是按照他的皇叔的计划,是打算在这个月月底狩猎时候,才会对萧无坛动手的。
而如今的萧无坛,显然还不知自己的命运,竟是还在萧无尘的面前耀武扬威。
萧无尘看着湖中的锦鲤,微微蹙眉。他倒不是在埋怨萧君烨的计划太迟,毕竟,按照他原先的计划,让萧无坛得到教训的时候会更晚,而是在默默地想着,果然傀儡皇帝,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
他也绝对做不得一辈子的傀儡皇帝。
萧无尘正在漫不经心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见那个偷偷跑出去的宫人,又从未央宫跑了出来,身边还带着摄政王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亲自传了摄政王的话,道是安王不敬陛下,当杖十。
萧无尘微微挑眉。
安王萧无坛小脸微微一白,随即点头应是,只是,“皇叔父说甚么就是甚么,本王是皇叔父的嫡亲侄儿,皇叔父犹如本王父皇一般教导疼爱本王,皇叔父要打,本王自是要听。只不过……”
萧无坛看向萧无尘。
萧无尘也终于挪出一分心思,给了萧无坛,一双桃花目不甚在意的看向他。
萧无坛虽年少聪慧,但到底年纪太小,被萧无尘这样轻飘飘的一瞧,就忍不住心生怒气,握拳压了半晌怒火,才开口笑道:“只不过,我有一句话要说与皇兄听,只不知,皇兄敢不敢听?”
萧无尘:“……”萧无坛年纪小又无甚功夫,这有甚么敢不敢听的?
于是他还当真任由萧无坛走到了他身边一步远的地方,听萧无坛四下瞧了一眼,终于微微遮着自己的唇型,缓缓开口。
“皇兄素来过目不忘,自当听过那句话,‘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皇兄原也是聪明人,现下竟是想不明白,即便皇兄以帝王至尊,侍奉皇叔父,皇叔父或许不想要你的性命,可是,权力面前,想来皇叔父也由不得皇兄你过得像如今这般自在。”
萧无尘双目蓦地凌厉起来。
萧无坛却是不怕,他继续说道,声音里还带着笑意:“皇兄不信?倒也是,皇兄的皇位都是靠皇叔夺来的,怎会信这些话?不过……就算皇兄不信,我却不能丁点手足之情都不顾忌,不告诉皇兄那个秘密。”
“天牢之中,皇叔父特特让人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关押死刑犯的牢房,据说还送了琴棋书画到里头去,皇兄猜,那间牢房,是皇叔父为谁布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