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属性完全相反的力量对冲爆发,不止这一层楼,整栋楼里的那些所谓的“高科技”产物都在同一时刻炸裂报废。
除了彪悍的老板一行,其他暗处怀着各种心思窥屏的家伙们都不得不死了那点子侥幸的心,只得认命地扫尾,粉饰太平。
空旷的空间里,就只剩下已经近乎石化的大师一尊,还有从珠串里忽然就冒出来的老鬼。
之前那个拽得没边儿煞气四溢的高人,这会儿也不知是惊喜过头,还是近乡情怯,看上去倒像只被遗弃了很久很久的大狗,终于找到了主人,却战战兢兢地不敢靠近。
花了漫长的时间,抽丝剥茧,还要小心地绕过老板,又花了无数心思,设计,研究,冒着得罪老板的危险布下了一串儿险境,就为了能求得再见老鬼一面。
如今真的实现了。
惊喜来的太快,反而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愣住了。
可惜,这货这会儿再怎么反差萌,老鬼也是半点儿都不动容,绝对的□□。
本人一愣,带着煞气的罡气自然消散。
老鬼也就大袖一拂,把那片凶残的血海给收了起来。
在园子里自在惯了,老鬼早已不会再委屈自己。
对蓝扇来说让他憋屈难受的那些罡气,对老鬼来说也就和ph2.5的效果差不多。
一朵一人多高的巨大花朵在他背后陡然浮现,凝实,然后绽放,血红的花朵展开,恰似一张舒适的座椅,老鬼极惬意地就坐了上去,斜倚在厚实的花瓣上,手里还抚摸着那花朵撒娇卖乖地蹭到面前的叶子。
花朵巨大,那叶子反而小巧的很,细长的一条,叶片上还生了一层细软的白色绒毛,活像条什么萌物的尾巴。
老鬼摸得还蛮舒服。
用一句话形容这个场面,那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虽然眼下还是个默片儿,以老板为主的围观党们却看得兴致勃勃,尤其是蓝扇和蓝翼这两只。
那个家伙不仅卑鄙无耻地设套,以大欺小的挟持威胁他们,连看他们的眼光都和看蝼蚁或者什么不得不忍的脏东西差不多,完全就是个物种歧视的自大狂。
结果如今在老鬼面前了立马就变成这么一副怂包样。
看人家这反差度多高,就是可惜了了,一点儿都不萌。
老鬼根本不吃他那套。
“片头”就这么精彩了,后面肯定更有看头。
说起来,虽然无辜当了一把活/体道具,也隐约猜到了这两个之间曾经有过一段儿渊源流深遗毒无穷的孽缘,具体内情到底是啥还真是不知道。
别看蓝扇之前那么有恃无恐的得瑟,说实话心里还是有几分怕的,这会儿被自家大蝴蝶搂在怀里踏实了,心中的八卦之火也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了。
实力差距那么大的前辈的八卦本来蓝扇是没胆子肖想的,可这会儿有老板在嘛。
仗着老板和老板怀里大怪兽的势,两只蝴蝶和权浩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水镜看。
狗腿起来完全不辜负他原型的权浩甚至把看戏必备的零食和饮料都准备的各种齐全,伺候的那叫一个周到。
蓝扇冲权浩佩服的一笑,脑内对蓝翼传音:看看人家这眼力价儿,怪不得能一路混的这么顺风顺水呢。说起来,你之前没急的发昏给冲去老板脸色看吧。
深知蓝翼尿性的蓝扇就担心这位又犯王子病。
蓝翼心虚地不肯吭声,搂着蓝扇的胳膊又用力了点儿。
蓝扇无声叹息。
他就知道。
算了,谁让自己眼瘸,就这么被这么个没情商的家伙套牢了,还认命了呢。
回头说通了这只明明原身是蝴蝶却偏比驴子还倔的家伙再去给老板赔礼吧。
虽然这事儿他看着是被利用了一把,但算起来,他还最大的损失也不过就是被意外逮住进了一回“宫”,可他也不亏啊,靠着老鬼给的阴血珠对抗罡气修炼时得了好处和心得不说,就凭他立场坚定花样百出的给老鬼出气搞得那些恶作剧让他老人家很满意这一点,以后他在老鬼心里的地位妥妥的就是更高了一层。
要知道,老鬼那可是老板的御用“园丁”。
哪怕是能从老鬼那里学到一两分的本事,那对于改善他们俩这几乎算是裸婚的赤贫状况也大有帮助好不好。
再说了,老板有多护短连小狐狸那个进园子最晚的小家伙都看得出,偏偏这个家伙不知道为啥总是对老板有一堆戒心。
蓝扇决定回去之后就此问题跟蓝翼好好谈谈,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当然还是看戏。
水镜那头,老鬼依旧坐在他那朵“活泼”舒适的花朵“座椅”上。
黑眼圈、惨白脸,弄得和网上那些非主流大浓妆似的也挡不住老鬼那张精致到满园□□皆不如的脸。
人靠衣装到了老鬼这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锦衣华服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
居高临下,即便仪态表情都跟在园子里一样慵懒颓废,老鬼也硬是能坐出一份高高在上的女王范儿。
再瞅一眼那个之前比起霸道总裁风更像是冷酷教父风,如今装得活像只大型弃犬的大师,这气势对比简直让人没眼看。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却被拉得很漫长。
一直被“围观小分队”不停吐槽的“弃犬”大师终于醒过了神儿。
高大的身体挺直,脊背僵硬,垂在身侧握紧的双拳甚至在微微发抖。
几乎像是花尽了一生的力气和勇气,才终于敢抬头好好看一眼已经阔别了千年的那个“人”。
不记年的洪荒时代早已远去化作凡人口中津津乐道的神话,如今的千年,对于他们这些还留在这个灵气稀薄的尘世间苟延残喘的异类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相当长的时间。
人类有诗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情到深处,一日且如此,那么一千年呢。
心中有愧,情火未熄,一千年间的每一天甚至每一分钟,只要想到,便是折磨。
就像是那些残忍的人类发明出来的酷刑,每一块记忆的碎片都像是最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割着他的心,那种痛,更胜凌迟。
偏偏越是痛苦,就越是铭记,每每心如刀割,鲜血淋漓,那些心头血便火上浇油,将那原本就远未熄灭的情火烧得更凶。
活了太久,斩妖除魔,捍卫正道,不知多少次险死还生,受再多再重的伤他也不曾吭过一声。可这种绵延不绝刀刀割心的痛苦实在太难忍了,痛到即便是被无数人视若不败神明,也不得不认了输。
他想见他。
哪怕是违背他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哪怕用上他曾不耻的阴谋手段,哪怕是强求来的,
哪怕,会让他更恨他......
只要能让他再见他一面,无论怎样都可以!
那双原本悍勇无畏高傲锐利的眼睛褪去了所有锐气,软弱的水汽下朦胧了殷红的眼眶,就这样战战兢兢的向上望去——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羞耻的,这也不是什么苦肉计或者装可怜——那本来就是唯一他会剥去所有防备露出最柔软部分的对象。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起了无数年前,当他们之间还在最好的时光的时候。只要这样的一个眼神,对方就会露出无奈宠爱的笑容,把山里最甜的果子放在他的手心里。
然后他就能顺势抓住那只带着世上最好闻的香气的最美的手。
那曾经是他最好的时光,可惜,时间从来都是最公正也最冷酷的法则。
所有那些始终鲜活在他记忆里的美好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高坐在花椅上那个“人”,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变得面目全非。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红萼......”
喃喃地,胆怯地叫着这个日复一日在心里琢磨却从不敢出口的名字,心里的痛楚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剧烈了。
千年前的最后一面,他们决裂。
即使身受重伤,一身红衣被血浸透,红萼依旧是傲然不屈风华绝代的。
千年都过去了。
老板的大名无弗远界威震八方,手下强者无数,堪称壕气冲天。
都说老板护短,那为何红萼在老板手下待了这么多年,却反而成了这幅病弱膏肓的模样?!
老鬼逗着手下卖萌争宠的叶子和花瓣,蓦然听见那个千把年都没听过的名字,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认真想想,自打被老板捡回去“修修补补”重获新生又“卖了身”之后,他好像就没开口说过几回话了。
他那满山的孩儿们都和他心意相通,根本用不着说话。
园子的阴面儿养着的都是些跟他一样的孤僻症,一个赛一个的宅,还真就是最近那只为了棵独苗苗对他感恩戴德的小蝴蝶,不仅隔三差五的过来看树的时候跑来找他聊天儿,还从天南海北带了各种五花八门的礼物给他。
别说,就他这只老鬼来看,也是个招人疼的好孩子。
可惜了,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想起蓝扇,老鬼走了下神儿。
回神的时候,一搭眼就看到一个眉头皱的和麻将牌上三条似的,眼睛瞪得老大,好像要和谁拼命似的扭曲脸。
老鬼被这变脸技术震得眉头一动。
按现在网上那些小崽子们的流行语来说,这家伙的颜艺相当不错啊,这一会儿都换了几副表情了,还挺跟得上时代的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小子原本叫个啥来着?
人家都叫自己的本名了,不礼尚往来一下好像不怎么礼貌。
盯着面前这张脸,老鬼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终于把那个古早的名字从记忆的深处给挖了出来。
“啊,对了,是石蛋儿啊!”
老鬼如释重负,还和一旁偷偷伸出来的花叶轻轻击了个掌。
“石蛋儿......石蛋儿......石蛋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用看都知道,这放肆的大笑肯定是围观小分队那群闲人发出来的。
这名字实在是太有魄力了!
蓝扇笑得跟条活鱼似的浑身乱颤,蓝翼差点抱不住他,不过这死面瘫自己也在忍笑就是了。
权浩这会是再也忍不住了,当着老板也就地躺倒,笑得满地滚。
这种距离狗蛋这种顶级经典只差半个台阶的神奇名字到底哪位神人给取出来的啊,简直让他们想跪倒膜拜一个有木有!
亏老鬼还那么正经自然地叫的出口。
老板瞅着一屋子形象全无的崽子笑成弹球,无奈地摇摇头。
怀里的怪兽也对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们颇为不屑地喷了口气。
上古语言和现代语言之间相隔之远堪称天堑。
老鬼也不过是把上古语翻译过来而已,不然这帮至多几千岁的小崽子听得懂才怪。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的确是还蛮好笑的。
大怪兽把毛脸埋进老板的怀里,蹭,坚决不承认自己的笑点和那几个崽子一样低。
这边几个事不关己没心没肺的围观党笑的跟二傻子似的。
那边,猛然听到老鬼开口叫出这个名字,那感觉,简直就像是盘古开天,洪荒再现。
九个太阳都扛不过叫“石蛋儿”的这个男人眼睛里的光彩。
红萼没有忘记他!
红萼甚至还记得他最初的名字!
石蛋儿此刻的心情激动得简直恨不得立刻去胸口碎上百八十块大石。
可惜,还没兴奋到三秒,老鬼嘶哑的声音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哦,对了,你早就不叫那个名字了,我记得我听过那些人叫你......灵磐尊者,这回应该没错了。”
对,他早就不是那个会漫山遍野和小精小怪们撒欢打滚,闹得鸡飞狗跳之后再跑来跟他撒娇卖乖的石蛋儿了。
他是灵磐尊者,是受了点化佛子,是会为了保护人类,会惩妖除魔,会因为一面之词,就把当年那些曾经跟他一起满山玩耍过的小妖精们斩草除根,被那些“善男信女”差点儿立碑建庙的灵磐尊者!
老鬼似笑非笑地瞅着灵磐尊者那张大概几千年都没怎么变化过的刀削面,在短短的时间里各种扭曲,大悲大喜,颇有些兴味盎然。
“你不是早就弃暗投明,被点化皈依,走上无上大道了吗?怎么忽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非要把我逼出来不可?还是说,当年斩草除根,差我一个,没彻底,所以找出来补齐?也对,尊者既然连普通的妖精都容不下,想必我这个妖鬼就更罪大恶极了吧。”
老鬼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当然肯定不是因为嗓音不好所以自卑什么的。
只是老鬼就是老鬼,他的声音再难听,实力摆在那里,修行的法门又特异。随着他的声音发出,醇厚的阴灵之气也跟着外泄出来。
这点儿东西对老鬼影响不大,对他那些孩儿们,还有其他属性为阴的小家伙们可就受益匪浅了。
这也是为啥蓝扇一见老鬼就觉得特有好感的重大原因之一。
老鬼的声音说实在的已经难听到一个层次了,不过他说话永远是慢条斯理的,这会儿也一样。
灵磐从心里往外冷的发抖。
老鬼说话的习惯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那把对灵磐来说天下最好听的嗓子已经彻底毁了。
而被他毁掉的,又何止是一把嗓音而已!
他毁掉的是红萼的全部世界,所有最重要的东西统统因为他的愚蠢而被他亲手粉碎。
灵磐踉跄了几步,被身后的铁栏抵住,顺着冰冷的铁栏,慢慢滑下,跪倒在老鬼的面前。
一位修行大成的尊者轰然一跪,连老鬼座下的灵花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想要避开。
老鬼却无动于衷。
灵磐伏地,脸深深的埋在双臂之间,浑身剧颤。
魔障!
他早该发现的!
那样的血海深仇,哪里是见上一面,解释几句就能揭过去重归于好的事情。而他却像是被迷了心窍一样,一意孤行,连他一直不屑的歪门邪道的手段都用上了,偏执的认定了,一定要再见红萼一面,只要再见红萼一面,他的折磨就能结束,他们就能回到最美好的时候......
灵磐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痛楚的哀嚎。
老鬼还是懒洋洋地高坐在上,冷眼看着,手下温和地抚慰着有些受惊的灵花。
“心魔。”老鬼笑得讥诮,“你那师父当真是一双慧眼,半点儿都没挑错人。这点儿年月就要渡心魔劫的佛修,就算是那些生而为佛子的佛修只怕也做不到吧。”
活了这么多年的老怪物,就是再宅,眼界也还是在的,更何况园子里还有那么多穷极无聊的八卦党。
佛修只是个泛指,道不同,路不同。
人族大兴,有不少人族之人颇有灵性,老鬼记得有个尊称特占便宜的人类曾经总结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话还真是一点儿不错。
只要是修行,就要渡劫,佛修也不例外。
一般的渡劫方式无非就是被雷劈。
但佛修不同,有一种佛修在渡最后一道劫数的时候是不用被雷劈的。
这种佛修十万中无一,大多都是入世修行,一般进阶的时候也要被雷劫劈一劈。不过佛修本来讲究就多,尤其讲究因果功德什么的,一般的劫雷也就是意思意思,除非那种挂羊头卖狗肉自己作死的,不然几乎都能一路顺风顺水。
不过,这类佛修的最后一劫就不是雷劫了。
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光是被劈一劈,实力够强硬的挺挺也就过去了。
他们要渡的,是心魔劫。
比任何其他俢者都要严苛的心魔劫。
一旦堪破,那么便可脱胎换骨,立地成佛。
若是看不破,那就惨了。
别的俢者心魔劫不成,还能入个魔什么的,或者干脆兵解,图个转世重修,反正大家都不傻,留点儿后手,跟地府十殿打好关系,投个好胎,破解个胎中之迷什么的简直小菜一碟,大不了重头再来呗。
可这种最后只渡心魔劫的佛修就惨了。
等待他们的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成佛,要么粉末。
半步成佛的佛子沦落成魔什么的,这种后果所谓的正道可是再也承受不起了。
有那么一个先例就成功的让他们惊弓之鸟一样防备到现在,还越来越严苛。
老鬼看着伏在地上的家伙越来越痛苦,除了有点儿看热闹的兴趣之外,心里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怜惜?
怀念?
别开玩笑了!
他恨不得这家伙痛苦,再痛苦无数倍才好。
这样才能告慰当年他那些无辜被“友人”背叛,灵根被断,灵体被夺,内丹被挖,甚至连灵苗和灵种都被挖被夺,最后干脆被一把真火烧得绝了种的孩儿们。
没错,老鬼就是来看这家伙灰飞烟灭的。
见微知著,尤其是事关这家伙的,老鬼哪怕捋着一根蜘蛛丝都能猜到后面是怎么回事。
心魔,心魔,好心魔啊!
欠下了那么大的因果,无辜造了那么多杀孽,还真以为装个铁面无私嫉恶如仇就能赎罪?!
他愿意坐在这里,忍着恶心,就是为了等着看这个家伙灰飞烟灭的下场!
老鬼解恨地冷眼旁观之时,灵磐已经深陷心魔幻境。
心魔劫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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